
第26章
月光漫过蟠龙柱上的盘金绣帘时,冯绮梦的鹿皮靴已经踩在废弃仓房的青苔上。
二十年前押送粮草的木轮车仍歪斜在墙角,车辕断裂处结着暗褐色的痂——那是父亲铠甲鳞片刮擦留下的铁锈。
“乌兹钢遇水泛蓝。“她将半枚铜钱按进车板缝隙,指甲突然触到冰凉的凸起。
布满蛛网的粮仓立柱轰然转动,露出半截通往地窖的青铜滑轨,暗格里的油布包裹竟裹着半匣未开封的军情塘报。
瓦片碎裂声从头顶传来时,冯绮梦正用银簪挑开火漆印。
淬毒的袖箭擦着耳畔钉入木箱,炸开的毒粉里显出一道鬼魅身影。
杀手蒙面布下露出半道旧疤,正是三日前赌坊二楼凭栏观战的茶客。
“姑娘查案倒是勤快。“弯刀劈开飘散的毒雾,刃口映出她急速后撤的残影。
冯绮梦反手拽倒堆叠的桐油罐,黏稠液体瞬间浸透杀手的牛皮靴。
当对方狞笑着点燃火折子时,她猛地掀开地窖暗门——穿堂风裹着磷粉撞向火光。
(中间部分包含机关破解与反杀情节)
血珠顺着青铜滑轨滴落时,冯绮梦从杀手腰带暗层摸出块双鱼玉佩。
鱼目处镶嵌的孔雀石泛着幽光,与那柄裁纸刀上的宝石纹路如出一辙。
她将玉佩贴近窗棂,晨曦恰好穿透鱼腹位置的镂空——那里藏着半枚翰林院的朱砂印。
仓房外传来更夫打梆声,冯绮梦却盯着玉佩边缘的齿痕发怔。
这种半月形缺口,分明与三日前赌场残卷的撕咬痕迹......晨雾裹着冯绮梦翻过宫墙时,双鱼玉佩正在她掌心跳动。
翰林院的朱砂印在掌心洇开,像滴落在雪地的胭脂。
她突然想起十岁生辰那日,父亲握着她的手在沙盘推演:“蛛丝马迹要顺着月光看。“
“冯姑娘来得倒巧。“当值太监提着琉璃灯拦在文华殿前,灯影里浮动着十几个侍卫的轮廓。
冯绮梦将玉佩贴着汉白玉栏杆滑动,孔雀石突然折射出七色光斑,正巧映在殿内悬挂的《河防要略图》某处。
珠帘骤响,皇帝手中的犀角杯停在唇边。
冯绮梦跪呈的玉佩坠着冰裂纹丝绦,与殿中青铜鹤衔着的诏书流苏竟是同款织法。
老太监验看时,她突然盯着鹤目处的绿松石:“三年前工部重铸鹤首,多用了二钱锡。“
皇帝指节叩在案几的声音惊飞檐下白鹭。
当刑部尚书捧着历年贡品册跌进来时,冯绮梦已经用银簪挑开玉佩夹层:“这孔雀石产自西南矿山,去年腊月却出现在北境军需清单里。“
“荒唐!“镇北侯猛地掀翻紫檀案,腰间玉带扣却与玉佩同时发出蜂鸣。
冯绮梦突然转向西侧屏风:“听闻侯爷上月得了个会口技的门客?“她指尖轻弹玉佩,模仿出与方才玉带扣完全相同的震颤频率。
五更天的梆子声撞碎朝霞时,冯绮梦正站在金水桥畔数宫灯。
十二盏琉璃灯突然熄灭三盏,恰是镇北侯府豢养死士的三个据点方位。
她对着骤起的东南风轻笑,昨夜故意说漏的假线索,此刻应该已经缠住那些豺狼的利齿。
“妖女惑众!“都察院左都御史的笏板砸在青砖上,飞溅的碎玉划破冯绮梦袖口。
二十三名官员联名的弹劾奏折里,竟夹着她三年前赈灾时多领的半斗粟米账册。
冯绮梦突然指着檐角蹲兽:“御史大人可知嘲风兽本该朝南?“
满殿哗然中,她解下玉佩悬在日晷铜针上。
孔雀石投影恰好指向左都御史腰间鱼符:“就像这鱼符本该在兵部存档。“当侍卫扯开鱼符露出暗格里的密信时,老尚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这火漆印与二十年前军粮案的......“
贺景轩的玄色披风扫过西配殿铜鹤时,冯绮梦正用朱砂笔圈住《舆地志》某处。
他带来的蜜饯匣子底层,藏着半幅北境布防图的临摹卷。“父皇今早撤换了三处关隘守将。“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白隼振翅声。
冯绮梦将蜜饯分给檐下蚂蚁,看它们排成奇怪的阵型:“殿下可知蚂蚁最擅长什么?“她突然用簪子划乱蚁群,“是走新路。“沾着糖霜的簪尖停在《河防要略图》某处,那里有滴昨夜漏下的烛泪。
子时的更鼓撞在贺景轩的叹息上。
冯绮梦推开窗,让月光淌满刚拼合的双鱼玉佩。
当孔雀石光斑与星图重合时,她突然对着虚空轻笑:“该去拜访那位爱养锦鲤的尚书大人了。“夜风卷走语尾,惊起满池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