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章 柳暗花明,新证乍现
暮色将藏书阁的雕花窗棂染成琥珀色,冯绮梦跪坐在满地狼藉的典籍间,珊瑚珠滚过的墨字在宣纸上洇出深浅不一的血痕。
她第三次展开那卷《西域奇物志》,虎符残片图案正卡在“乌兹钢淬毒之法“的段落上,像道横亘十年的伤口。
“刑部那些蠢货连证物都看不住!“贺景轩将药碗重重搁在案头,褐色的汤药泼溅在羊皮卷边角,突然腾起缕诡异的青烟。
冯绮梦眼疾手快扯开他衣袖,只见溅到药汁的墨迹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昨夜刑部送来的证物,分明被人换了墨。
朱雀大街的梆子敲过三更时,冯绮梦裹着狐裘摸进了西市。
白日里装疯卖傻的线人丁此刻缩在馄饨摊后发抖,油灯照见他脖颈处新鲜的鞭痕:“他们连漕运总督都能做成活死人,姑娘何苦追查?“话音未落,斜刺里突然掷来支淬毒袖箭,冯绮梦旋身用铜镜挡下,镜面映出瓦檐上掠过的黑影,腰间银铃铛的声响竟与三日前冰河畔的杀手如出一辙。
珊瑚手串在锦囊里发烫,冯绮梦知道这是历史洞察之眼在示警。
她闪身躲进染坊晾晒的绛红绸布后,指尖抚过腕间珠串,霎时眼前浮现出十年前刑部地牢的场景:戴着乌木扳指的手将虎符浸入孔雀胆剧毒,而捧着毒盏的小吏左耳垂有粒朱砂痣——正是今晨给她送卷宗的刑部主簿。
虚弱感如潮水漫上四肢时,冯绮梦踉跄着扶住染缸。
她看见更关键的画面:暴雨夜有人将密信塞进白马寺佛像底座,那信笺封口的火漆印与潜龙印上的金箔纹路分毫不差。
当贺景轩带着暗卫赶到时,只见到她用胭脂在帕子上画的莲花阵,七枚珊瑚珠正指向城东废弃的盐运码头。
“你明知每月第三次使用会呕血三日!“贺景轩攥住她冰凉的手腕,却发现她掌心里攥着半枚生锈的铜钥匙,齿痕与三年前冯老将军战甲上的锁匣完全契合。
冯绮梦苍白的脸映着码头粼粼波光,忽然轻笑:“赌坊地下藏着比刑部更齐全的案卷,线人丁的姘头是当年运送虎符的镖师遗孀。“
子时的更鼓混着江风传来,冯绮梦独自潜进赌坊暗室。
霉味刺鼻的账本堆里果然翻出本《漕船记事》,泛黄纸页间夹着朵干枯的九瓣莲,花瓣上用波斯文写着“乌兹钢淬火需人血为引“。
她突然想起什么,抓起铜镜对准屋顶天窗——月光穿过镜面在墙面投出扭曲的光斑,竟拼凑出半张西域地图,标注红圈处正是冯家军全军覆没的鹰愁涧。
变故发生在破晓时分。
当冯绮梦抱着裹在油布里的证据钻出地窖,本该守在外围的暗卫全都消失了踪影。
潮湿的青石板路上残留着凌乱的车辙印,车轴间距比寻常马车宽三寸,分明是刑部押送重犯的囚车才有的制式。
她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迦南香,这是唯有四品以上官员才能用的贡香。
“姑娘小心!“卖炊饼的老汉突然抛来竹匾,冯绮梦就势滚进路旁货堆,方才站立处已钉入三枚带倒刺的弩箭。
二十步开外的茶楼二层,刑部那位总爱捋山羊须的赵侍郎正在关窗,指间金戒指闪过冷光。
贺景轩的鸣镝箭破空而至时,冯绮梦正盯着地上那滩逐渐凝固的糖稀。
小贩惊慌中打翻的糖画模子还冒着热气,扭曲的糖丝竟诡异地凝成半枚虎符形状。
她突然拽住贺景轩的箭袖:“去查三日前朱雀门换防记录,守将盔甲上的云雷纹有问题!“
当夜暴雨如注,冯绮梦执意要探刑部证物库。
贺景轩给她系披风时,发现她后颈不知何时多了道淡金色的莲花印,触碰时竟有灼烧感。“线人丁说过,见过潜龙印金箔的都会慢慢变成活死人...“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冯绮梦突然将珊瑚珠按在莲花印上,珠串间渗出缕缕血丝,转眼又被雨水冲刷殆尽。
两人在寅时翻进证物库高墙,却见本该重兵把守的东厢房门户大开。
冯绮梦蹲下身捻起门缝间的香灰,突然变了脸色:“是南诏迷魂散,快闭气!“话音未落,库房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三十六个檀木架如同活过来般开始移位,架子上那些贴着封条的证物匣纷纷自动弹开,每个匣中都摆着朵浸透鲜血的九瓣莲。
(本章完)寅时的雨幕里,冯绮梦拽着贺景轩的手腕疾退三步。
证物匣中血莲突然喷出绯色烟雾,将青铜锁链腐蚀出蛇鳞状的锈斑。“东南角第七个檀木架,“她指尖划过贺景轩掌心,“架脚有被移动的刮痕。“
贺景轩会意,玄色披风卷起时袖中暗器已钉入墙壁。
机关齿轮发出刺耳的咬合声,原本移位的檀木架突然卡在离地三寸的位置,露出后面半开的暗格。
冯绮梦将珊瑚珠串甩过去,珠子撞上暗格边缘迸出火星,照亮藏在夹层里的青铜蟾蜍——蟾蜍口中衔着的铜钱,分明刻着漕运总督府的徽记。
“倒是个精巧的连环扣。“冯绮梦冷笑,突然抬脚踹翻旁边的青瓷花瓶。
碎片飞溅中,刑部主簿捂着流血的耳朵从梁上摔下来,左耳垂的朱砂痣在月光下红得刺眼。
“姑娘饶命!“主簿哆嗦着去摸腰间信号弹,却被贺景轩的剑尖挑断了腕带。
冯绮梦蹲下身,用染着蔻丹的指甲挑起他下巴:“赵侍郎许你事成之后调任江南?
可惜他今晨在御书房吃了挂落,这会儿怕是自身难保。“
主簿瞳孔骤缩,冯绮梦趁机将药粉拍进他口鼻。
不过半盏茶功夫,这贪生怕死的小官便吐露了重要情报——三日后丑时,会有批贴着官盐封条的乌兹钢从鹰愁涧走水路运往漠北。
雨势渐歇时,冯绮梦故意放走了中蛊的主簿。
她蘸着青石板上的积水,在贺景轩掌心画了朵九瓣莲:“劳烦殿下派人跟着,看看接应他的到底是刑部哪位大人。“
话未说完,贺景轩突然揽住她的腰跃上房梁。
冯绮梦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绣着金线的衣襟,闻见清苦的龙脑香混着铁锈味。
暗卫的禀报声从檐角传来:“赌坊暗室遭人纵火,线人丁的姘头......“
“死了?“冯绮梦指尖微颤,腕间珊瑚珠突然发烫。
贺景轩握紧她冰凉的手:“但我们在她妆奁夹层找到了这个。“半枚断裂的玉簪里,赫然藏着卷用血书写的漕运账本。
天光破晓时,冯绮梦正在驿馆后院熬药。
药罐里浮沉的紫苏叶突然打起了旋,她装作头晕扶住井沿,果然听见墙头传来衣袂破空声。
三个蒙面人持弯刀扑来时,她故意打翻药罐,滚烫的药汁泼在刺客脚面引发惨叫。
“留活口!“冯绮梦甩出珊瑚珠缠住最后那人的脚踝,却见对方咬破后槽牙的毒囊。
尸身倒下的瞬间,她瞥见刺客颈后淡金色的莲花印——与昨夜她后颈出现的印记一模一样。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贺景轩翻身下马时大氅还沾着晨露。
冯绮梦刚要开口,整个人突然被拽进温暖的怀抱。
青年皇子向来克制的力道勒得她肋骨生疼,却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你袖口沾了火油味。“冯绮梦闷声说着,手指却悄悄攥紧他背后的银线云纹。
贺景轩下颌蹭过她发间的玉簪,声音沙哑:“下次再敢独自当诱饵,本王就把你锁在含章殿。“
两人交叠的影子被朝阳拉长时,冯绮梦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含章殿的桂花酿,可比刑部的迷魂散醉人多了。“贺景轩耳尖泛红正要反驳,却被她塞进掌心半片烧焦的纸页——赌坊残卷上,乌兹钢的运输路线竟与二十年前冯老将军的粮草押送图完全重合。
三日后,皇家藏书阁。
冯绮梦抚摸着《永昌漕运志》的鎏金封面,指尖突然顿在装订线的铜钉上。
本该是圆润的钉帽,此刻却多了道新鲜的划痕。
她迅速翻开第三十六页,记载鹰愁涧地形的段落看似完整,但透过琉璃灯细看,纸纤维的走向竟有细微的断层——有人用南诏秘术替换了整张书页。
窗外传来竹简落地的声响,冯绮梦闪身躲在蟠龙柱后。
月光将推门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那柄镶着孔雀石的裁纸刀,分明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从不离身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