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村
正在茅房努力蹲坑的朱小八听到老妈呼喊，声音急切中带着一丝颤抖，还以为东窗事发，母子俩偷黑羊出去配种的事被警察叔叔查出来了，要抓自己老妈去坐牢。
赶紧掏出草纸随意抹了两把屁股，裤子都没提就跑出来，抄起墙边的钉耙，冲进里屋，口中大叫道：“呔！放开我老妈，有什么事冲我来～”
说到配种这件事儿，是朱家史上除朱当家被老母猪撞死外第二件丢人现眼的壮举。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给娘家的白羊配种，朱家母子半夜偷偷摸到老孙头家的羊圈，拉出来一个头黑羊。
母子二人两个奇葩不分公母，偷了只母黑羊出来，没办法，就把这头母的先留下回去重新偷公羊，想着等完事了一起送回去，就这么会功夫，偷来的母黑羊跟娘家的公白羊搞上了，谁也没发现。
结果就出了黑羊生白羊，王婆提拐杖追打老孙头的丑事……
这事儿吧，也不能全怪朱家母子，还得怪老孙头，要不是他太看重自家的宝贝黑羊，硬说黑羊高贵，死都不肯牵出一头给不黑的羊配种，能引出这么一档破事？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这边朱小八提着钉耙，甩着小小八冲进屋里，一眼就瞧见自家的弟弟冲他微笑，不禁愣住！
大嘴一张“啊呜”一声哭了起来。
……
这一家子上演情感大戏的时候，吕卫国细细打量起姜玉。
很快，他就彻底明白“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正含义。
小姜玉看向朱家母子时目光柔和，眉眼带笑，看向他们三个时，那表情就丰富多了，跟川剧变脸一样，时而阴冷，时而怨毒，时而震怒，时而冷漠，时而惊恐……
各种负面情绪都在他的脸上过了一遍，而且不同情绪存在的间隔有长有短，毫无规律可言。
水小婉和金胖子看的一愣一愣的，朱家母子显然也注意到异样，不明白小姜玉到底是怎么了，很是担心。
朱小婶担忧问道：“吕同志，小玉儿这是怎么了？”
吕卫国心底一阵吐槽，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当然，话肯定不能这么说，说出来他怕被打死，不是死在朱小婶的拳头下，就是死在姜玉的嘴里。
他细细思索一阵又跟金胖子和水小婉商量了好一会，这才回答道：“我们初步怀疑姜玉应该是患上了某种精神疾病，他现在的表现，有点像精神分裂的早期症状。”
“不会的，不可能，一定是你们看错了，玉儿只是脑子发育的慢，已经在恢复了，你们看，他都会笑了，不可能是精神病。”
朱小婶连连摇头，嘴上说着不可能，看向小姜玉的眼神却很痛苦。
不明所以的男孩回了她一个大大的阳光微笑，转头却冷冷地看向眼吕卫国三人。
被看的头皮发麻，三人赶紧端起水杯喝茶。
大个子警察叔叔说他的阿玉弟弟是精神病，朱小八原先崇拜的目光逐渐冷淡起来。
情况不妙，吕卫国赶紧给水小婉使个眼色。
姜玉如果真的精神分裂，他们就绝对不能让这孩子留在村子里。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他虽然对朱家母子没有恶意，但是对待其他人完全相反，如果不加以控制，迟早会出事。
原本他们只是过来给孩子重新办理领养证，老村长去世后朱小婶希望自己能继续领养孩子。
没想到，事情变的越来越复杂。
“朱姐您先别急，姜玉是在好转，我们都看在眼里，假不了”水小婉安慰道。
“是吧，我家玉儿明明没有问题”
听她赞同自己，朱小婶顿时觉得这位漂亮的女警同志越发好看。
朱小八也觉漂亮的警察阿姨跟故事里的仙女一样美腻又善良，他利索地剥开橘子递到水小婉手里。
接过橘子，水小婉对半掰开，又还给朱小八一半。
小八更开心了，再次掰开，一半自己吃下，另一半丢进小姜玉嘴里。
金胖子在旁边看呆了，乖乖，果然还是婉姐靠谱，通情达理，一句话就让朱家母子接受了她。
再看看吕所，怎么办事的？嘴巴一张就把一顿饭菜给说黄了，一句话就把朱家母子给气哭了，同样是警察，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啧啧啧~
被金胖子鄙夷，吕卫国脸色铁青，却没办法反驳什么。
水小婉学过心理学，打交道这方面确实不是他这个大老粗能比的。
“但是吧，有没有可能是老......木屋主人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所以孩子精神方面才会出现混乱？”
水小婉心思细腻，姜玉在场，她特意避开老村长这个词，怕刺激到他。
“这......”
朱小婶迟疑了，她想起来那天在墓地听到老村长死去后，小姜玉突然样貌大变诵经念佛的情形。
难道小玉儿真的被刺激到了？
见她犹豫，水小婉乘胜追击道：“而且朱姐你想，小姜玉为什么会睡三天三夜？李郎中也说了这是心力憔悴，心神消耗过度造成的，这很有可能是他精神出现崩溃的前兆，不是吗？”
她尽量避免使用病、问题等字眼，循循善诱，让朱小婶自己联想推理。
朱小婶想了想，越想越觉的水小婉说的大有道理，焦急问道：“那怎么办啊？孩子还小，本来长的就......要是脑子再出现问题，不就......不就成废人了吗？”
听到这里，吕卫国的眼睛亮起来，不禁偷偷对水小婉比个大拇指。
水小婉抓住朱小婶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姐，这才刚出现征兆，只要治疗及时，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对对，治疗，要治疗的，我这就去找老李”
朱小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起身就要去找李老头。
“朱姐！李郎中帮不上忙的，得对症下药去医院找心里医生”水小婉边拉住张婶边解释道。
“去医院？”
要去医院，朱小婶慌了，对她这种生活在偏远且落后的农民来说，只有得了像老村长那种特别严重的病才会去医院，而且是要花很多很多钱的。
“没事的朱姐，治疗的费用我们来承担，而且姜玉要是好的快也花不了多少钱。”
看出她的忧虑，水小婉自己做主为小姜玉揽下了医药费。
其实精神疾病的治疗是一个漫长且缓慢的过程，医疗费用绝对不便宜，但是如果能拯救这个无辜的孩子，她就会义无反顾，得对得起自己穿的这身制服。
吕卫国和金胖子相视一眼，苦笑摇头，却也没有拒绝。
如果孩子真的能治好，花点钱也无所谓，何况三人平摊下来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那真的太感谢了，如果到时候我们支撑不住，就真的要麻烦你们了。”
没想到他们三个陌生人竟然愿意帮助自己和孩子，感动之余就要跪下磕头。
虽然他们是警察，但完全没有义务这么做，这点朱小婶还是知道的，愿意帮忙完全是出于好心，真是三位可爱又善良的警察同志啊！
吕卫国赶紧扶起她微笑道：“警察为人民服务天经地义，不必如此。”
等朱小婶坐好，他继续道：“那事不宜迟，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出发。”
朱小婶本就不是拖拉的人，就要拉上小八回里屋收拾。
金胖子瞄了眼小姜玉，脸皮一抖，赶紧留住小八，朱小八不愿意跟他玩，但在水小婉出声挽留后，开心留下，欢快地剥起橘子。
外厅，五人坐着，一个剥，一个掰，一个蹭，两个看，就很和谐。
很快，张婶拎着一个比她还高大的包裹走出来往地上一扔，地面都颤了颤。
“......只是去医院做个检查，不是搬家”
吕卫目瞪口呆，再次无语。
“不，就是要搬家，小八到了上学的年纪，本来就打算去城里，现在正好一起安排，我也好照顾他们。”
看向一大一小玩闹的孩子，朱小婶目光柔和。
水小婉再次被感动到，朱小婶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无限拔高，这就是母爱，无私奉献，无偿付出的母爱。
“好，到时候我帮姐找房子。”
她秀手一挥再次揽下一个担子，女侠范十足。
张婶连连道谢。
傍晚，他们告别村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行李都装上车。
车里车外，车上车下，能用到的空间都用上了。
看着被压扁的轮胎，掀的老开的后备箱盖，还有排气管上绑着的两只鸭子——真·涡轮增鸭……吕卫国一阵心疼，仰面苦笑，感叹民风淳朴。
金胖子倒是乐呵，抱着一大包张婶送的果干美滋滋地嚼着，没心没肺。
气的吕卫国牙痒痒，让众人上车后独独把他关在车门外，金胖子追了二里地才上了车，委屈的胖子缩在一角，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时不时还往嘴里丢上几块果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