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检查
三天后，一辆看起来快要报废的警车哼哧哼哧地驶入南峰市。
头一次进城，交错纵横的宽大道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以及衣着光鲜亮丽的行人都让从未走出过幸福村的朱家母子看的津津有味，叹为观止，一路上嘴巴都没合过。
考虑到姜玉的特殊情况，吕卫国暂时把朱家母子安排到水小婉家住着，这是水小婉本人的提议，她单身房子也够大跟朱家母子的关系又好，是最佳人选。
他带着金胖子回去复命，水小婉则带着朱家母子去自己家收拾。
等一切布置妥当，已是深夜，小八和小姜玉倒头就睡，一个四仰八叉，一个板板正正。
睡惯家里的木板床，这什么席梦思软的让朱小婶很不适应。
看着熟睡中的小姜玉，她眼中带着担忧和迷茫，孩子要是真的生病了怎么办？治不好怎么办？她怎么跟死去的老村长交代，怎么跟幸福村的村民交代？
带着深深的忧虑，朱小婶缓缓入睡。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水小婉开车载着三人来到南峰市最好的精神病医院。
咚咚咚！
“进来”
“呦！水警官，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仙子吹来了？”
办公室里，穿着白大褂，梳着油头，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英俊斯文的年轻医师站起身，微笑打招呼，上来就想握手。
水小婉直接无视不给他揩油的机会，开门见山道：“刘医生，这是我侄儿，麻烦你做下检查。”
刘姓医生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朱家母子三人。
“麻烦你了医生”
朱小婶上前一步想握住刘医生还没抽回去的手。
布满老茧的大手伸来，刘医生吓的整个人一哆嗦。
这是梁山下来的女侠吗？吃了什么宝贝才能长的如此魁梧？这要给你握一下不得给直接捏成鸡爪喽！
见水小婉好笑地看着自己，刘医生有些尴尬，他挺了挺腰杆微笑道：“放心吧，水警官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一定尽力而为。”
这话说的水小婉眉头一挑，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有求于人。
她其实并不待见这个刘医生，此人油嘴滑舌还很好色，老渣男了，但是没办法，他在精神领域的造诣确实很高，在整个南峰市他认第二没人敢第一的那种高度。
“你就是水警官的小侄子对不对？叫什么名字呀？”刘医生弯下腰摸着朱小八的脑袋笑问道。
小八一把拍掉他的咸猪手，捋了捋被揉乱的二八分刘海，自己的脑袋是谁都能摸的吗？除了老村长，他老妈和水姨，谁都不行。
“我叫朱八，这是我弟弟姜玉，他才是你要检查的人”
说着拉了下身边的姜玉，把他推到刘医生面前。
嗯？这是你侄儿？你确定不是我大舅子？刘医生疑惑地看向水小婉。
眼前这位身材高大的雄壮男子，披着大衣，带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跟国际巨星微服私访似的。
见水小婉点头，他咽了下口水，再次看向个头还不到姜玉屁股蛋的朱小八，又扭头看向虎背熊腰朱小婶，表情一松，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朱小八才是发育不良的那个。
虽然心里有些犯怵，脸上还是露出职业微笑，他亲切道：“你叫姜……姜玉是吧！衣服帽子什么的都脱了吧，这里没有外人”
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姜玉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动弹。
“那什么，刘医生，一定要脱衣服检查吗？”
听到要脱孩子衣服，朱小婶有些为难，她有些害怕，怕这位刘医生会被吓跪，就像金警官那样。
“当然啦，我需要与病人面对面沟通，互相建立起信任的基础才能进行治疗，没事的，脱了吧。”
刘医生疑惑，脱个外套而已，又不是让光着屁股，需要这么纠结吗？
朱小婶看向水小婉，见水小婉点头才勉强道：“那……那您做好心里准备！”
什么叫我做好心里准备？我是精神科医师好嘛，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鬼上身”那种我都遇到过很多次。
在朱小婶示意下，姜玉麻利地脱下衣帽，只剩一件内裤，要不是朱小八拦着，听话的他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要毫不犹豫地脱掉。
强壮怪异的身体完整的展现出来，展露出一身夸张的肌肉。
左手粗大的血管密布，青色的肉瘤让整张脸看起来略显狰狞，相比起来额头上的疤痕倒算不上什么。
刘医生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
倒是水小婉再次呆住，略微有些脸红，上次只是看到姜玉裸露在外的强壮胳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姜玉完整的身形。
朱小婶不禁暗叹，不愧是精神领域的专家，心里素质就是强。
只有细腻的水小婉注意到刘医生脑门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和桌子下颤抖不止的双腿。
许久，静止的刘医生眨了下眼睛，动了起来，像是终于观察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对朱小婶道：“跟我讲讲他的成长经历吧！”
事关小姜玉的病情，张婶不敢隐瞒，她从老村长捡到孩子开始细细地讲起来。
刘医生认真地听着，心里翻江倒海。
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可怜的孩子，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如此奇葩的故事，他只在网络小说里看到过。
“也就是说，姜玉的智力其实一直发育的比较缓慢，老村长的离...开，更加刺激到他，让他有了精神分裂的征兆是吧？”刘医生听完，思考一番总结道。
“是的，就是这样，医生，小玉儿他不会有事儿吧？”朱小婶关切问道。
没有急着回答，刘医生扭头问水小婉道：“水警官，你确定看到这孩子之前出现过不同的人……表情是吧？”
“我很确定！”水小婉肯定道。
不止她看到，朱家母子、吕卫国、金胖子他们都看到了，假不了，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卡姿兰大眼睛再次流露出恐惧。
刘医生凝眉沉思，如果真的如她们所说，那这孩子患上了精神分裂症的可能性很大。
但问题是到目前为止，姜玉除了面目可憎之外表现的都还算正常，只是看起来呆头呆脑反应迟钝，正如朱小婶所说，应该存在智力障碍的问题。
“妈，我想尿尿，憋不住了”朱小八突然出声道。
他夹着双腿，撅着屁股扭来扭去，表情很痛苦。
今天早上，他足足喝了五碗粥，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去放水，在城里不方便，得去厕所才行，哪像在村子里到哪都能撒肥料。
见孩子小脸憋的通红，朱小婶只好打了声招呼，领着小八出去找洗手间。
可是医院太大，母子二人又不识字，朱小八刚记全拼音字母的文化水平完全不足以支撑他认出洗手间这三个字。
问了老半天才有一位空闲的护士领着她们到达目的地。
好不容易解决小八的膀胱问题，母子二人一出来，好嘛，刘医生办公室在哪来着？
朱小婶急了，放水这种本该一分钟解决的事儿没成想耽误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小玉儿怎么样了？
短时间内看不到自己和小八，问题不大，可时间长了，她怕小玉儿会变脸。
又折腾许久，还是在同一个护士的帮助下母子二人终于找到刘医生的办公室。
还没进门，她俩就听到刘医生歇斯底里的哀嚎声。
要知道，医院的墙和门，隔音效果都是顶级的，特别是医生的办公室，更不用多说，这都能传出来这么大的音量，可见里面的情形必定极为惨烈。
朱小婶赶紧推开门，就看见小姜玉满脸怒气正骑在刘医生身上疯狂输出。
他的身体涨大了一圈！
身后水小婉竭力拉住他的手，不让砂锅大的拳头落在刘医生的脸上。
再看刘医生，左眼黑紫，鼻血横流，金丝眼镜甩落在地上，白大褂破破烂烂，眼角还挂着泪珠，模样可以说是凄惨到姥姥家了。
“玉儿！”
朱小婶一声惊呼。
小姜玉回头，狰狞的面容顿时柔和下来，身形缓缓缩小恢复到之前大小。
朱小八过去牵住他的手，把他从刘医生身上拉开……
可怜刘医生只是想给姜玉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查，手刚摸上去，小姜玉就变了脸色，突然暴走化作人形巨兽对着他的左眼就是一记正义冲拳，要不是水小婉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他，估计右眼也得遭殃，凑出一对熊猫眼。
终于得救，刘医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起脑袋对朱小婶道：“住院吧！”
然后两眼一番，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