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迷雾层层渐次开,真容隐现计巧埋
林墨撞开义庄木门时,后颈的灼痛已经顺着脊椎窜到太阳穴。
他扶着门框滑坐下去,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在晨雾里晕开暗红的花。
老周头的烟杆“当啷”掉在地上,烟丝撒了半鞋:“林墨这是...”
“借个地方。”林墨咬着牙,目光扫过停尸房虚掩的门——草席下那截玄色衣袖像条毒蛇,在他视网膜上烙下印记。
老周头的手在抖,却还是蹲下来要扶他:“我这有金疮药...”
“别碰我。”林墨侧过身避开,指尖掐进掌心。
他能闻到老周头身上的味道:不是守庄人惯有的艾草味,是沉水香混着铁锈。
和王管家外袍里子的金线蝙蝠,和西厢案几上的账本,和沈娘子塞给他的香木片,突然在脑海里串成线。
他扯下腰间的布包,里面是昨日在药铺顺的地榆根。
牙齿咬碎草根,汁液混着血腥气在嘴里炸开,手指颤抖着将药末按在肩背的伤口上。
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让记忆愈发清晰——三日前在城隍庙,老周头曾主动给他指过路;五日前沈娘子说“王府门房最松”时,绣绷上的蝙蝠纹路和王管家里衣如出一辙;还有武师傅醉酒时说过的“王府养着两条命”,原来不是醉话。
“林墨...”老周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林墨猛地抬头,看见对方正往门后摸——那里斜靠着根带血的木棍。
他迅速滚进停尸房,草席下的玄色衣袖突然动了!
一个黑衣人从草席里窜出,短刀直取他咽喉。
林墨反手甩出迷香粉,借烟雾撞开后窗。
风灌进来时,他瞥见老周头的脸:松弛的皱纹下,藏着和王管家相似的鹰钩鼻。
原来赵婆婆的密信里提过“暗桩如蛛网”,这义庄早就是王府的陷阱。
他跌坐在柴房的稻草堆里,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
但此刻更烫的是胸口——沈娘子给的香木片在发热,沉香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墨香。
他突然想起西厢案几上的账本,最上面那张“五月十五,二十套玄铁刀”,和山匪劫镖的日子分毫不差;还有自己的画像下写着“活捉问异能来源”,结合武师傅说过的“命格共鸣”,所有线索在脑海里“咔嗒”合拢。
王府要的不是他的命,是他的“察言观色”异能。
他们需要用他的命格激活某种共鸣,培养能替代朝堂要员的死士——就像那些戴山匪面具的杀手,就像草席下的玄衣人,就像赵婆婆伪装多年的密探。
“林墨!”
柴房的门被撞开,李凡扛着食盒冲进来,粗布短打沾着草屑:“我见你三日没回武师傅那,问了卖炊饼的张叔才找着这...”他突然顿住,盯着林墨染血的衣襟,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咋了?
谁下的手?“
林墨扯过稻草盖住伤口,从怀里摸出半块碎瓷片。
瓷片上的血迹未干,是他用指甲在砖墙上刻的密信:“苏七,王府勾结山匪,伪造死士,玄铁刀藏西跨院。
地库有命纹玉牌,林墨。“下面还画着义庄后巷到王府角门的密道图。
“凡子,”他抓住李凡的手腕,指腹抵着对方掌心的茧,“把这个送到城南镖局,找苏七苏副统领。
他若问,就说...就说武师傅的旧伤又犯了。“
李凡的手在抖,食盒里的菜粥晃出来,烫得他缩了下:“林墨你...你莫不是要做傻事?”
“我要做的,是让他们再也做不成傻事。”林墨扯出个笑,血沫沾在嘴角,“你信我么?”
李凡突然用力点头,喉结上下滚动:“我信!“他把密信塞进贴胸的衣袋,又解下自己的粗布腰带,”你扎上,血别流太多...“
林墨看着李凡跑远的背影,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晨雾里。
林墨摸了摸腰间的王府侍卫腰牌——是昨夜从巡逻侍卫身上“借”的。
他仿佛看见苏七捏着信纸的指节发白,赵婆婆的绣楼门窗紧闭,连窗台上的茉莉都枯了——那老妇像片被风卷走的叶,没留下半丝痕迹。
地库的门在他脚下发出闷响。
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涌上来,林墨摸黑往前挪,直到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壁——赵婆婆密信里说“第三块砖纹凸起处”。
他抠开砖缝,玉牌的寒意顺着指尖窜进骨髓。
月光从透气孔漏进来,照出玉牌上的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又像活的血管。
“你终究还是来了。”
王管家的声音像块冰,砸在地库的寂静里。
林墨转身,看见玄色官服的影子被火把拉得老长,身后二十多个死士的刀刃闪着冷光。
王管家的金丝蝙蝠里衣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红,他摸着腰间的玉牌,笑纹里全是冰碴:“我本想等你自己撞进来,省得脏了手。”
林墨的手指悄悄摸向袖中——那里躺着块火油石,是昨日在铁匠铺“顺”的。
他想起李凡走时红着眼眶说“我在城门等你”,想起武师傅教他的“狭路相逢,先乱其阵”。
“王管家可知,”他扯了扯侍卫服的领口,露出后颈的胎记,“这胎记,是我娘生我时用血点的。
她说,命由己不由天。“
王管家的瞳孔缩了缩。
林墨趁机甩出火油石,擦着对方靴尖砸在墙角的干草堆上。“轰”的一声,火苗窜起来,浓烟裹着热浪扑向死士群。
浓烟的焦糊味在地库里翻涌,林墨后背抵着潮湿的石壁,指节在袖中掐得发白。
他能听见王管家玄色官靴碾过碎石的声响,一下比一下近。
“林墨可知道,”王管家的声音混着咳嗽,“这地库通风口我每月让人扫三次?”他手中火把晃了晃,火星子溅在林墨脚边,“你撒的迷烟粉,倒像是城南药铺刘老头的手艺——上个月他儿子赌钱被打断腿,是我让人送了五两银子。”
他确实在三天前趁刘老头打盹时顺走了半袋药粉,原以为这老财迷不会声张,却不想王管家连这种小事都拿捏得准。
此刻浓烟里已有死士踉跄,刀鞘撞在石壁上发出闷响,可王管家仍站得笔直,金丝蝙蝠纹的里衣在火光下泛着血似的红。
“你以为能乱我阵脚?”王管家突然抬手,火把“啪”地砸在林墨脚边。
火星子窜上他裤脚,林墨咬牙滚地避开,余光瞥见对方腰间玉牌——和自己怀里那块纹路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暗。
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