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神医的自我修养(2)
“想要接近皇帝,非常简单,首先,要先接近能够接近皇帝的人。提问!整个皇宫,谁整天跟在官家屁股后面,官家跟谁最亲近啊?”
“我知道!”
小哼子率先举手。
“是黄公公!”
“黄公公是何许人啊?”
“黄公公是内侍省都知,大内几十万太监的老祖宗!伺候过仁宗爷,英宗爷,现在又伺候当今官家。若说谁与官家最亲近,自然只有他了。”
“嗯……好!”
王方连连点头,暗中把这位内侍省都知给记在心里。
“你们两个若想高升,头一件就得讨这位黄公公的欢心。”
“那……奴婢们应该怎么做呢?”
王方指着自己。
“比方说衙内我呢,是官家请进宫来的贵客,你们两个要是把我给招待好了,我是不是会向黄公公给你们美言几句?”
“呵呵……是啊……”
两个小黄门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自己。
王方咳嗽了一声。
“当然啦,讨好我是次要的,关键是怎么给你们的顶头上司,黄公公投其所好。我问你,黄公公最喜欢什么啊?”
小哈子抢答:“钱!”
小哼子面犯难色。
“可我们哪有钱去孝敬他老人家啊。”
王方呵呵一笑。
“所以就要想别的办法啊。既然没钱给黄公公,那就给他一个可以捞赏赐的办法,如何?”
“赏赐?什么赏赐?”
王方眸色一凛,突然坐直了身子,忧心忡忡。
“具我今夜在宴会上观察,官家已经身患恶疾,如果不及时诊治,后患无穷啊……怕是,连四十岁都活不到啊……”
他话还没说完,两个太监吓得立刻磕头求饶,把头磕得如同捣蒜一般。
“哎呦衙内,这可是诛九族的话,求您可千万别说了,您就是敢说,奴婢也不敢听啊……”
王方没忍住,噗嗤一笑,随后又一本正经说道。
“怎么,你们以为我是胡说的?”
“便是不胡说,这话也是说不得的啊,若是让旁人听去,连奴婢们也要跟着衙内受罪哩!”
王方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告诉你们吧,衙内我呢,从小就看医书,不仅看医书,我还给人治病呢,我们府上有什么大病小情,全都是我诊治的。”
两个太监眨巴眨巴眼睛。
“你们还不信?你们要是不信,就去告诉官家去吧,我当面跟官家说。要是官家觉得我是胡说八道呢,就把我给砍了,如何呢?”
小哼子尴尬一笑。
“奴婢们哪能干这种事……”
“怎么不行!”
王方斩钉截铁。
“就这么说定了,等有机会,你们就跟黄公公汇报,说我王方看出官家生了重病,还能给治好。要是治好了,黄公公有赏,你们也跟着沾光。要是治不好,我把责任全揽,官家只杀我,跟你们没关系。这买卖你们怎么都不亏本。就这么说定了,啊。”
王方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了,我要去睡觉了。”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看着王方回到房间里。
“夜半三更呦~盼天明~”
——
“他真这么说的?”
福宁殿内,神宗听言黄平的话,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甚至视线还在没批完的折子上。
“千真万确,老奴派去的人亲口跟老奴说的。”
黄平几乎是怒不可遏。
“这个王方,也太猖狂些了!官家正值青年,如何生得大病!官家一定要好好严惩这个王方才是。”
神宗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毛笔放下。
“朕突然想起,有一只江南进贡的紫毫笔,一直没用过,你给朕取来。”
“官家!”
黄平满脸不解。
他想不通,为什么官家会对王方如此容忍。
前不久,一个吏部的官员,不过对新政发了两句牢骚,官家二话不说就给杖杀了。
可这个王方,把新政给骂得一无是处,简直是骑在了官家头上,官家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这个王方,到底有什么魔力……
神宗抬眸看了他一眼。
黄平心里害怕,默默地将笔取来,双手奉上。
神宗接过,淡淡地说了一句。
“晚膳时候,把王方召来吧。”
“是。”
黄平心里一阵窃喜。
官家到底还是官家,皇帝的尊严,是容不得任何人侵犯的。
——
一匹又一匹上好的丝绸,送进了太皇太后曹氏所住的庆寿宫。
曹太后轻轻抚摸着这些从偏远的蜀地送来的丝绸,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流光锦,听说蜀中绣娘,几个月才能织下这么一匹,穿在身上,薄如蝉翼,当真难得。你有心了,去蜀中一趟,还能想着哀家。”
坐在曹太后面前的是神宗之弟,昌王赵颢,温和笑道。
“孙子没有什么能孝敬您的,也就只有这些,可以聊表寸心了。”
曹太后让人收下,随后又说道。
“哀家老了,才能穿几天好衣服。况且国库吃紧,皇帝躬亲节俭,还是不要太奢靡了的好。”
赵颢笑吟吟地。
“老祖宗辅佐三朝,劳苦功高,怎么孝敬您都不为过,若是连些好料子都不许穿,那才真是没天理了。”
曹太后被哄得咯咯直笑,用帕子捂着嘴。
“你这个嘴啊,当真油滑,我却是好久没有笑一笑了,亏得你来。”
赵颢听言,反应很快,立刻问道。
“老祖宗有什么烦心事么?”
“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曹氏抬了抬手,身边的宫女,立刻全都退下了,殿内只留下祖孙两人。
曹氏低声道。
“颢儿一路进京,就没听说什么风声?”
“风声?”
赵颢咬了咬唇。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请老祖宗赐教。”
曹太后冷冷一笑,阴阳怪气说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咱们的官家,现下得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可算是如鱼得水,再也不用‘沉吟至今’啦!”
赵颢呵呵笑道。
“老祖宗说的,莫非是那位王安石?”
“除了他,还有谁能把官家给哄骗得晕头转向,竟然连祖宗的章程都要废了。庆历朝时就掀起过这么一档子事,结果如何?官家听信王安石的谗言,将来又不知道生起多少事。”
“我当是什么,原来老祖宗是为了这件事。”
赵颢在外面,消息比宫里灵通多了,王安石要变法的消息他早有所耳闻。
不过更引起他兴趣的,还是他那个处处与他唱反调的儿子王方。
听说他现在被皇兄安置在宫里了,不知又要闹出什么花样。
倒是应该会会他……
“老祖宗,您放心吧,王安石做不了新政的。”
太后眉头一皱。
“为何?”
“您想,连他的亲生儿子都不与他一条心,他还能指望天下人跟他一条心吗?不过您忧虑的也对,无论如何,新政总是要煽起动乱的,搞不好,咱们皇室也会跟着受罪。”
他突然起身,对太后作揖道。
“老祖宗要是放心,孙儿今晚要陪皇兄用晚膳,就让孙儿探探皇兄的心意,如何?”
太后十分高兴,连连点头。
“也就只有你,最能体谅哀家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