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禁止念诗！
杨典洲微显然看懂了他的想法，拍手笑道。
“好好好，既然了，就赶紧把字签了，咱们三个好去给馆主一个答复。”
陆远闻听此言，微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馆主见证，那就只能如此了，总不能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高峰立刻出钱。
高峰却眉毛一挑，似乎没料到杨典洲会横插一句，正要开口就被杨典洲岔开话头。
“陆远，习武最看重的就是心态平稳，切忌骄躁。”
“像刚才那句雄心壮志的话，以后不要再和外人说起，免得招人厌烦。”
陆远心中刚生出一丝感激，瞬间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浇灭。
哪家话？念句诗还不行？
“是，谨听师父教诲。”他恭恭敬敬地答复，心里却觉得两个武师好像都多少不正常。
“别啰嗦，快签字。”高峰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陆远不好再说什么，当即签字画押。
完成交易后，他跟随两人兜兜转转来到武馆议事殿。
杨典洲让陆远先在门外等候召见，敲门和高峰一起走进大殿。
只留下陆远孤零零站在门口，不时有学员武师路过来好奇的目光。
这些人全皆身穿锦缎绣袍，身上背着的长枪短剑亦非凡品。
陆远一身穷酸布衣在这里尤其扎眼，就像是油滴落在清水中一般格格不入。
“这谁啊，怎么站这儿了。”
“干活的杂役吧，后院的茅厕不是塌了……”
陆远低头看着自己刚买来的千层底布鞋，虽然并未把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但也不自觉挺直了胸膛。
过了好一会，大殿中走出一个黄裙女弟子，面容姣好，神态却显得格外无精打采，眼窝深陷，像是很久没睡过好觉一样。
她直接来到陆远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冷冰冰地说道。
“跟我进来吧，馆主召见你。”
黄裙少女并未理会陆远的反应，自顾自走了回去。
呵……又一个瞧不起人的，不过这姑娘颜值不错。
陆远目光下移，扫过对方乏善可陈的身材，又失去了兴趣。
他抬腿迈过门槛，跟在对方身后走进大殿。
刚踏入内堂，陆远就感觉数道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
大殿中除了引他入门的女弟子之外，还有四个服饰各异的中年武师，杨典洲和高峰也位居其中。
其他两人见陆远其貌不扬又是一副气亏血空的模样，便不再感兴趣挪开目光。
高居主位的馆主，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威严，虽然并没有预料中的仙风道骨，目光如炬，但软软胖胖的样子也和“长风馆主”这个名头看起来没什么关系。
然而，自从第一眼见到这个胖老头，陆远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你就是陆远，可等到你了。”雷馆主开口问道，声音倒是十分平和。
“弟子陆远，见过馆主。”陆远没有半点犹豫，就要弯身行礼。
只见老头只是微微一抬手，他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凭空而生的劲力拖住，无法再参拜下去。
这……这也是武道吗？
太玄了吧！
他恍然明白那股不对劲的源头，这个胖老头身为馆主，却没有让他产生丝毫压迫感，与之前见过的所有武师完全不同。
“啧啧，难得呀。”雷馆主和蔼一笑，“二十多年没见过带推荐令上门的了，上一个还是辛夜呢。”
眼前的少年让他再次回忆起那个天纵奇才的同科好友，不禁感慨万分。
虽然出身河朔雷家，可是他家那一支早已势微，不过空挂个门阀的名头而已。
所以出科以后，虽然不至于被充军戍边，但也无法入朝为将，反而被留在武馆任教，说来走运，竟一步一步爬到了馆主的位置上，反倒是辛夜英年早逝，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人呐，走得快不如走得稳。
“馆主？”杨典洲见他发愣，悄声提醒。
“噢噢，我听典洲说起，你放弃了拜入讲武堂的资格，甘愿让给他人，没错吧。”雷馆主直奔主题。
“回禀馆主，确实如此，弟子出身寒微，不敢有此奢求。”陆远说出这句话时，心中仍然隐隐作痛。
从几人的表情变化来看，讲武堂的资格显然十分珍贵，不知道是多少门阀子弟求之不得的机会，就这样让出去，心里仍隐隐感到肉疼。
倒是那个黄裙少女始终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低垂着脑袋，一下一下点头，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
不对，已经睡着了。
看来自己误会了，她没有瞧不起自己，她是谁都瞧不起。
“哎，也好。”雷馆主似是想起同科好友的悲剧，喟然长叹，“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能做出这般抉择，当真比许多弟子的目光长远的多。”
“补偿的内容我已看过，勉强还算公道。”
“这事就这么定了，高峰你以后你也要多照顾这孩子。”
“馆主放心！”高峰不禁心花怒放，事已办妥，又不用自己出钱，简直两全其美，高大执事办事就是这般滴水不漏。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雷馆主吩咐道。
“遵命，馆主！”几人一同起身，躬身行礼。
众人离开后，雷馆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从坐垫下面抽出一本书读的津津有味。
抄本墨香甚浓，扉页上端端正正写着《少年阿岳》四个字。
……
眼见陆远消失在人群之中，杨典洲突然转头看向那个黄裙女弟子问道。
“婉清，你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萧婉清露出一副无奈的苦笑：“嗨，师叔别提了，我有十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过几天新学员开训，馆主要我拟一篇开训动员稿，写了十几稿还是不得他老人家满意。”
杨典洲好像完全没听她在说什么，兀自挺直胸膛，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问道。
“婉清，遇到难题莫要妄自菲薄。”
“师叔问你，如今战乱四起，倘若需要我们武师挺身而出，该如何决断？”
女弟子微微一愣，挠了挠脑袋，六师叔又发什么疯，这都哪跟哪啊？
我又不练武，我是写稿的！
但毕竟师叔开口相问，萧婉清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表现出一副求知的态度：“还请师叔赐教。”
杨典洲苦笑摇了摇头，淡然的语气中隐隐有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记住，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萧婉清微微一愣，虽然六师叔很多时候说话没头没脑，但这句话的气势当真没得说。
等等……正好可以用在训词稿里！
女孩一时文思泉涌，身体也止不住微微颤抖。
杨典洲看到对方的神态，心中更是窃喜不已。
就是这个表情！
好爽！
杨典洲强忍笑意，潇洒拂袖离开，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萧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