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狼骨铮鸣

车库铁笼里的腥臭灌满鼻腔，林长生攥着撬棍的手指节发白。月光透过气窗照在囚徒脸上——那道横贯左眼的刀疤，分明是三个月前教会医院“病死“的马弁老赵。此刻这具本该烧成灰的尸体，正用指甲在铁板上刻着俄文“спасите“（救命）。

“野种也配管闲事？“林耀宗的声音从斯蒂庞克车顶传来。少帅的貂皮领子上沾着雪粒，手中柯尔特手枪泛着蓝光，“父亲让你学装甲车，没让你拆我的狗笼子。“

林长生突然挥动撬棍砸向车灯，爆裂的玻璃碴雨中，老赵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铁笼栏杆竟被他生生掰弯，骨刺穿透囚衣的后颈在月光下泛着青芒。林耀宗连开三枪，子弹擦着林长生耳畔飞过，在车库砖墙炸出火花。

“他的血有毒！“林长生翻滚到油桶后大喊。少帅的狂笑戛然而止——老赵喷出的黑血正腐蚀着雪佛兰的镀铬保险杠。林耀宗慌忙后撤时，林长生已跃上车顶，撬棍带着风声劈下。

金属撞击声震得虎口发麻。林耀宗竟用手术刀架住了铁棍，刀柄“新京造“的刻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父亲没教过你吗？“少帅突然旋身踢出个油桶，“杀狗要用刀！“

汽油泼洒的瞬间，林长生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林耀宗擦燃的火柴在空中划出弧线，他本能地抓起地上的帆布——这是三姨太用来盖钢琴的绸缎，浸了车库里结冰的污水。火焰在帆布表面爆燃，却给了他一秒喘息。

老赵的嘶吼成了最佳掩护。这具人不人鬼不鬼的实验体突然扑向林耀宗，骨刺扎穿貂皮大衣的声响令人牙酸。林长生趁机撞破气窗，碎玻璃划破脸颊时，他听见少帅的惨叫：“我的眼睛！“

雪夜寒风如刀。林长生架着老赵在屋顶狂奔，身后枪声惊飞满城寒鸦。教会医院的十字架在远处闪烁，他却拐进暗巷，靴底碾过结冰的尿渍险些滑倒。老赵突然挣脱桎梏，骨刺暴涨的拳头砸向砖墙——轰隆声中露出条密道，霉味里混着福尔马林的刺鼻。

“走...快走...“老赵的俄语夹杂着东北腔，溃烂的指尖指向密道深处。林长生摸出翡翠扳指，磷光中照见墙上的血色箭头，指向“731给水站“。

地道尽头是间冰窖。数百具玻璃棺椁陈列其中，每个都泡着长满骨刺的躯体。最中央的棺材贴着“狼骨计划-最终型“，冷冻液里浮着的竟是年轻时的母亲——她后颈光滑如常人，双手交叠处放着本德文日记。

枪声在冰窖外炸响。林耀宗带着亲卫队追来，少帅的左眼缠着渗血的绷带：“把那个日本婊子的日记交出来！“他的手术刀划过玻璃棺，裂痕如蛛网蔓延。

林长生抄起消防斧劈向棺椁。低温液氮喷涌而出，瞬间冻住了冲在最前的卫兵。老赵发出非人的咆哮，骨刺竟如活物般伸长，穿透两名士兵的咽喉。混战中，林长生瞥见日记扉页的照片——母亲与森冈浩之的合影背景，正是这座冰窖的铸铁大门。

“小心！“老赵用身体挡住射向少年的子弹。黑血在冰面蔓延成诡异的图腾，垂死的实验体突然咬破自己手腕，将腐血抹在林长生骨刺上：“喝...能活...“

林耀宗的狂笑在地窖回荡：“父亲说得对，你们张家都是...“话音未落，林长生已扑到他面前。沾着老赵毒血的骨刺扎入少帅右肩，柯尔特手枪应声落地。

“这一下，替马弁老赵。“林长生旋身肘击，听见对方肋骨断裂的脆响，“这一下，替教会医院的孩子。“最后的重拳砸向林耀宗面门时，少帅袖中突然弹出手术刀——

铛！

刀锋被翡翠扳指挡下。林长生顺势拧断他手腕，捡起日记本砸在少帅淌血的脸上：“告诉森冈，他的完美实验体早烂在地下了。“

黎明前的奉天城响起警笛。林长生蜷缩在废弃教堂的告解室，老赵的毒血在血管里燃烧。彩绘玻璃透进的晨光中，他翻开母亲的日记，1940年12月24日的记录让他如坠冰窟：“...长生不是德彪的骨肉，是森冈浩之用我卵子培育的克隆体...“

雪地传来整齐的军靴声。林长生将日记塞进圣母像底座，用最后力气爬上钟楼。远处，关东军的装甲车正碾过街道，炮口对准了帅府的方向。他摸出怀里的铜钥匙，发现齿痕竟与钟楼锈锁完美契合。

当钥匙插入锁眼的刹那，大钟轰然鸣响。声浪震落檐上积雪，也惊醒了这座沉睡的罪恶之城。林长生望着自己映在铜钟上的扭曲倒影，骨刺刺破棉袍的瞬间，他终于发出狼嚎般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