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来了波流量
一直到夕阳落山，顾瓷茵还窝在阁楼里无所事事地刷视频，把沈家最初迎她进门时立下的规矩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手指无聊地下滑，直到在一条许愿视频上停住，画面中的人穿着一身素衣，站在投币箱前讲解各佛的来历，手里拿着几支柱香在半空中晃两下，点赞和转发竟有十万加！
“相信大家在生活上肯定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师傅特地为你们上山求佛，保佑你们这辈子平平安安，没有烦恼。下面就请动动你们的小手指点进师傅的头像，小店都是开过光的金身佛珠……”
顾瓷茵点开评论区，各ip网友都送上了清一色的大拇指，祝师傅寿比南山，好人有好报，接师傅好运，给师傅点赞，表示会立刻下单等。
不知真信假信，还是图个念想，店铺一条金串被卖到三万块，顾瓷茵一看一眼假。突然有些不敢苟同这类商家绞尽脑汁的营销套路，用来骗骗小白足矣，但想骗她？没门。
顾瓷茵想了想，在下面发了条评论：这人店铺均是假货，我劝大家别买他的东西，光靠许愿是没有用的，不如早点预知自己的未来，提早防范，靠自己修改命格，才是人生走向幸福的最终归宿。”
这条评论发布完，立刻有人上来评论：
小林（高考必胜）：老师说得好，那要怎样才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呢？
顾瓷茵：我会看相算命，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后台联系我。
小林（高考必胜）：需要花钱吗？
顾瓷茵沉默了一下，最终打了两个字：
免费。
消息刚发出去，没过几秒，屏幕上方就涌现了无数个某某某已关注你的消息提示。
果然，免费的东西就是香。
顾瓷茵略乎人性，感慨万千。一个个回关后，她点开小林的头像。
对方发来一张照片，2寸蓝底证件照，看样子是在学校拍的，照片中的女孩长发高高扎起，笑容疲惫地望向镜头，眼下布满浓重淤青，光看这张脸，顾瓷茵就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值正在减弱。
小林（高考必胜）：老师，我想问一下，明天考试我是年级第一吗？
顾神：不是。
小林：（高考必胜）：失落ing……那我是年级第几呀？
顾神：倒数第一。
消息发出去，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看样子似乎有很多话要说，顾瓷茵耐心等待，没承想等到的是对方愤怒的质疑。
小林：（高考必胜）：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是我们学校的年级前五，这次期末就是为了争第一的！你居然告诉我，我是倒数第一？！（愤怒emogji）
小林：（高考必胜）：你真是算命师吗？我要举报你！（刀子emoji）（刀子emoji）
顾瓷茵细眉微蹙，能从照片中看出此刻她精神状态不对，神经系统受到刺激，导致瞳孔放大，面色枯黄，整个身体憔悴无比。
顾瓷茵眼睛闭上又睁开，好心劝道：妹妹，今天晚上就别熬夜学习了，早点去睡吧。
因为你长久的作息不规律，身体机能已经严重受损，再这样熬下去，你将会在明天早上9点的语文考试中猝死，在众目睽睽下被送上救护车。
小林（高考必胜）：我堂堂一个稳居十七年的学霸竟然被你说得这么惨？！你个二流的算命师，谁信你谁是鬼！
顾瓷茵：……
顾神：妹妹，如果你现在还不去睡觉，别说清杭大学了，你估计都见不到高考那天的太阳。
嗒。
出现一个红色亮眼的感叹号。
这是……自己被拉黑了？
顾瓷茵倒吸一口凉气，从没觉得生意如此难做，本还想先积攒点老客户呢，结果第一个就跑了。
顾瓷茵划开她的聊天框，想了想，摇头叹息，拍拍屁股站起来，抬头见窗外天色暗淡，月明星稀，如水一般照在自己脸上，再透过臂弯流向桌角的日历。
她侧头拿起一看，才发觉日子已过深秋，木桌经历了师傅的岁月，早已有了腐朽的痕迹。
“顾瓷茵！你今天怎么在上面待了这么久啊！怎么样？最近家里能发财吗？顾瓷茵……”
沈母脚步声渐近，步伐急促又沉重。
顾瓷茵放下日历，眼神平静地扫向桌面，从一排手炉念珠到木鱼，上面都是她那个老师傅呕心沥血传给她的家产。
门，吱呀一声推开。
“顾瓷茵。”沈母声音提高了八度，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我家……”
顾瓷茵看着她因为爬楼而泛红的面颊轻轻嗤笑。
“没财，你们自求多福吧。”
沈母愣住，反应过来后顷刻间大怒！撇眼瞧向她未染星火的桌子。
内心隐隐感到不安。
“你到底算了没？”
顾瓷茵悠闲把玩着手机，听到这一声，她细巧柳眉轻轻一扬，女人半个身子慵懒斜靠在桌前，长发如瀑般垂向腰间，瞳仁似浸泡水中的池鱼，缓慢安静。空气静默许久，她也不出声，红唇安然闭着，目光不知飘到何处，许是耳边这样的话她听多了，很懒，也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
毫不拘束的侧影，沈母眼中站没站相的顾瓷茵，如今，周身散出的冷气叫人无从忽略，沈母略缩了头，不禁怀念起最初那个温顺体贴的女人来。
殊不知，即使顾瓷茵现在也表现出平静温柔的样子，一切不过都是假象，她的耐性早就被沈家磨灭了。
“妈妈，这是命中注定，改不了的事实。”
“什么命中注定！当初让你进我家门就是用来招财纳福的！堂堂一个在富豪榜上稳居多年的集团怎么会没财？”
呵，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指腹不由再次点进那个聊天框，小林头像旁边的状态栏已经暗下去，看样子已经下线，不知道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顾瓷茵思忖片刻，设置了一个明天早上9点的闹钟。
眼见列表上方的点赞和关注仍旧持续飙升，顾瓷茵沉吟一会儿，觉得是时候再开一场直播了。
“顾瓷茵，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要沈家这辈子有花不完的钱！世世代代的光鲜下去！否则，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沈母伸手，食指指向她脑门。
病弱的老人生气起来眼神总是极可怖的，她身上满是戾气，与狂躁。在她出口辱骂自己儿媳的每一刻，身上能量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消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已不再慈祥地唤她“瓷茵”了。
“嗯，妈，您的病，再也不会好了。”顾瓷茵侧过身，这一次，她终于舍得抬眸看她。
和沈母对视的那一眼，漠然、冷静寒凉的眼神，直直盯向老人。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突然情绪激动地跪下，“你……”
这时，妖妖从女人身后走来，不知刚才静静地立在那里多久，顾瓷茵抱起他绕开沈母身边，打开门，留下一道清秀背影，开口时，语气平和，却字字诛心。
“本来，我给您算的是，明年春天到来时，您的病就能好，但是，妈妈做了些违背天意的事，所以，现在谁也渡不了你。”
“至于沈家。”顾瓷茵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口，声音在漆黑幽暗的空间作响：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她顾瓷茵不行的，就是神也救不了他们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