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炼器
翌日。
周若木盘坐在寒影潭的青岩上，双腿交叠成莲花坐姿。潭面寒气凝成白絮，随着他鼻腔的收缩缓缓流窜，顺着人中穴钻进体内。
冷！好冷！
但冷才好，冷才能集中精神。
舌抵上颚，将吸入的寒气压向丹田，让几道真气涌穴去处理这些寒意。小腹肌肉“簌”地绷紧，胡桃儿大小的涨滞感在体内渐行渐缓——
慢慢地，周若木有些走神，心思飘到那个小药库去了。
这老头，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耍的什么招。反正周若木不敢轻举妄动，权当没有那柄钥匙。
一来是他所需的丹药暂时用不着那么高级的草药；二来是不确定血不染究竟是真疼自己这个徒弟，还是老谋深算、在狐疑地在试探。
这第三嘛……
周若木瞥了眼在一旁大快朵颐的肉球，它正拼命啃吃着赤木根。
他要先实验一番。看这肉球究竟有没有转化药髓的能力，转化程度又有多少。
“唔！”
内劲上涌，周若木喉头猛地一滚，连忙收回注意力。
这股卡在经脉里的气团化作热流涌向双臂。指尖发麻、渗出细密汗珠来，整个人都泄了气，汗把背打湿。
又失败了。
血不染今早刚教他，一定要在寒气压抑的情况下把经脉运通。可无论周若木怎么尝试，这道气始终运不上去。
难道自己在玄修方面的天资真如此之差吗！
“嘻嘻！”
周若木耳朵像是搔过了羽毛，痒丝丝的。
湖美人来了。
这潭中女鬼，本体半烂成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不晓得生前究竟生得个什么样子；只是这声音倒是一顶一的好听。哪怕在戏楼不露面地唱一曲，都能收不少银子。
“小哥儿，这么勤奋呢？还是说闲着了，想找奴家聊聊天？”
“你不是晚上才能出来吗？”周若木甩了甩被真气余波震麻了的手臂。
“今个儿没大太阳，乌云蔽日。出来又不碍事。”湖美人道，“瞅瞅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故意摆出来逗奴家来关心你啊？”
“别问了，是真有烦心事。”周若木深呼吸了几下，准备重新运气吐纳。
“烦心事不说，难道一辈子憋在心里吗？还是你想留着讨媳妇的时候洞房夜说啊？”
湖美人见周若木静止不动，团蠕了几下，挑破道：
“哎哟~不就是你师父给你那钥匙的破事嘛！这也要藏着掖着？”
“你怎么知道？”
“离了潭边我显不了形，可听还是能听见的。”雾躯落在周若木身旁坐下，“纠结这个干什么。他一把年纪了，又没儿子。除了传给你，还能把那堆药传给谁啊？”
“他心眼多。如果我欣然接受了，倒像是我奔着他这点薄底来的了。岂不惹他心里不痛快？”周若木闭着眼睛说道，“他可以给，我不能自己拿。”
“小哥儿，你这才几岁啊。”湖美人惊讶地说道，“怎么做事想得那么周全，倒像是个久经世事的大人。”
“外边太乱了，早熟一点不正常嘛。”
“那我就直白地说了吧：你放心用。”湖美人道，“你那师父，最恨的就是血笑徒。可他败局已定，被幽禁了起来，曾经手下和弟子都做鸟兽散——这时候，他能靠谁？”
周若木太阳穴上慢慢涨起青筋，运气之间，眼珠子微弱地转向湖美人。
“你，当然是你呀！”湖美人点明道，“只有你能出入禁制，也只有你才能当他的门面！他当然想要你好啦，想你快快成长起来，同血笑徒他们去争！”
“我也……有这样顾虑过。”周若木一面吃力运气，一面答道，“现在他让我……低调行事……韬光养晦，就是为了……今后利剑出鞘，无人能挡。”
“对嘛。那给你个药库算什么。”
湖美人用雾躯敲了敲周若木的脑门，
“你若真管他要，他什么都给你了！就好像下……下那个什么棋，你就是他最后一个棋子啦。是卒是车，都得用起来啊。”
经湖美人这样一说，当局者迷的周若木顿感开朗。
——只不过，这真气还是运不上去！
“呼！”
周若木赶在气团逆流之前，赶紧从毛孔中将汗散出去。
丹田练得太过火，小腹都一抽一抽地痉挛了。
“没法子，我要出去散散心。”周若木从石头上滑下来，稳稳当当地踩着潭岸着陆。接着走到肉球身边，一把将其捞起来。
赤木根它是吃完了，体积也变大了一圈，只不过还没排出药髓来。
周若木不急，当初那罐人参，肉球消化了一整晚才转化完。不差这么点时间。
“就走啦？”湖美人依依不舍，“还没聊几句呢！”
“今天是内门弟子正式入师门、开始修行的日子。”周若木把“香囊”吊在腰间，“我得去看几个朋友去，顺带问候一声。而且昨天那事，我还得打听打听呢。”
“昨天那事？”
在寒影潭这块地域，湖美人能把所有消息都听得一清二楚；可在山门外发生的事情，她就一概不知了。
“等我探听清楚了，再回来和你说。”周若木把药葫芦背到背上去。“没人想听故事只听一半吧？”
湖美人不情不愿地散开雾躯，妩媚地说道：“那奴家就在这等这着了，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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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间隔了一天，山上巡视的外门子弟就比平常多加派了一倍。
看来正如血不染所说，事态要有大变局了。
周若木绕过巡山的师兄们，打算先去看望一下庞掌宝。
这小子说他被炼器师傅收了，那他应该是在器修的千锤坊。
从山腰间走到前廊外，就是器修的总部千锤坊所在。
果然是炼器的地方，光走到门口，周若木就感觉被热浪吹得一阵一阵眩晕，仿佛走到了火山口。
这地儿跟寒影潭，是两个极端，冷热两重天。
“哇……那胖子要在这地方过活？”
周若木用手扇着扇风，慢慢往里走。只感觉越走越口干舌燥，心头火穴残余丹力被催化，登时便燥热难耐。
“噔！噔噔噔噔！！”
撼地波动由远及近！周若木感到脚下的震颤，猛的一回头——
一个大煤球正冲撞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