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芦根
芦根:
味甘、性寒,归肺、胃经。
功效清热泻火、生津止渴、除烦、止呕、利尿。
主要用于热病烦渴,胃热呕吐,肺热咳嗽。
为治疗肺痈之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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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名医别录》,还是《新修本草》,甚至《本草图经》中都有详细的记载。
前世,王世钧行了半辈子的医,来到苇子地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这味十分常用的清热泻火药材。
没错,芦根其实就是芦苇的根,在临床中使用的非常广泛,因为它不但功效不错,价格还比较亲民。
搁前世,市场价大概是20元左右一斤。
当然,那是指炮制过后的干芦根。
鲜芦根要更便宜一些,但用量也会翻倍。
芦苇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植物,前世他住在河对岸的河西屯,河边也有成片的芦苇荡。到了秋天,漫天黄色,毛茸茸的芦苇花随风起伏,带着姑娘坐在芦苇荡边上,场景十分浪漫。
可前世他懵懂无知,就只知道浪,一点漫都没有……
时常和赵小明钻进去挖泥鳅、捉野鸡,连河西屯组织的青年编织队都懒得参加,自然也没什么女人缘。
干燥的芦苇杆破开之后制作成篾子,可以用来编席子,也就是八九十年代常见的苇席。工艺好的,甚至能在上面编织出复杂的图案,花样繁多。
河西屯跟小王庄不同,人家说他们那祖坟埋的好,出能人。
前世王世钧回城后不久,就听说当地的编织业越做越大,都开始创收外汇了,老百姓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勾得他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出神儿了好久。
甚至还幻想过许婉清要是没死,他也真的扎根在了河西屯,两人组建成家庭,生儿育女,过着养鸡养鸭的农村日子,不知又是何种场景……
可回过神儿来他却给了自己一巴掌。
暗骂自己真是得了失心疯,怎么把她当成幻想对象了,难道就因为长得漂亮?
许婉清恨他都恨到骨子里了,至始至终把他当成杀父仇人!
讨她做老婆,也是想瞎了心……
即便是现在,重新站到河对岸的土地上,回想起这事儿,王世钧脸上都有点臊得慌。
万幸他现在不是从前了,认得这丢弃在地头的芦根是一味药材。
刚开始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跟老队长王长林提个建议:自己帮着把这些芦根炮制一下,然后送到公社收购站或者县城收购站去,多多少少也能为生产队创收一点。
可大家伙儿对待王红河一家的态度让他心凉了,就打算给这些个势利的社员们一个教训。
也从另一个维度上立一下威,好叫这个穷山旮旯里的老少爷们儿知道他的本事,为将来的规划做准备。
“王志国,割你的芦苇去吧!”
念及于此,王世钧把镰刀一撇,快步来到谢培英身前,柔声道:“婶儿,我帮着你和玉堂收芦苇根。
等下让红河叔回家拉一辆板车,咱们趁着中午吃饭的间隙把这些东西弄回去。
反正它们现在是咱家的了,不要白不要,可不能烂在地里头。”
众人不明所以,见他好好的轻活儿不干,却要来收芦根,都觉得奇怪。
王志国却心里一喜。以为他终于认识到跟自己的差距,不敢得罪他当大队长的爹,所以服软来了,主动把好活儿换给了他。
当即,他把下巴颏一扬,志得意满的冷哼一声,捡起镰刀,大摇大摆割芦苇去了。
谢婶儿听到他的话,有些不安道:“世钧,你咋能干这种活,可脏了……”
说话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浑浊的眼睛里都是泪光。
她视力不好,心里却十分透亮,知道若不是面前这个大小伙子,他们一家今天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窝囊气。
这个高大模糊的身影,真的就好像是老天爷特意派过来,给他们一家子撑腰的。
“没事儿,干啥活不是干!”
王世钧拍了拍她粗糙的手掌,脸上全是温和的笑,㧟起湿漉漉的芦苇根,就往地头倒去。
也不管淋漓的泥点子,染脏了他笔挺的长裤……
一整天的农活干下来,即便是王世钧,累得也有点双腿打颤。
农活可跟打架不一样,讲究的是一个长劲。别看他挺大个子,比起干活,可能还真及不上瘦小枯干的农村老大爷。
还好,他心性不比以往,终究是坚持下来了。
尤其是看到院子里堆着的芦根,即便是他,脸上也笑开了花。
“哥哥,喝水。”
王玉堂捧着一碗白开水走了过来,看到他笑,自己也跟着笑。
嘴角扯开,脸蛋儿上干涸的泥泞立刻崩开一道口子。
“谢谢小玉堂。”
王世钧接到手中,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一片温暖。
这小家伙儿心性幼稚,体力却十分惊人,干了一天的活儿,竟然不叫苦也不叫累,到家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跟个标枪似的。
可看他身上也并没有多少肉,皮肤也带着少年的稚嫩,除了骨架子大一点,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玉堂见他端详自己,咧嘴一笑,跟个小孩子一样,倚在他的肩头。
“洗脸去!”
王红河一瞪眼,把他哄走,才堆着笑道:“世钧,这些个芦根……你堆到院子里干啥?
反正是当柴烧,丢到院子外面不就得了。
这湿漉漉的,摆在院子中央有点碍事呀……”
闻言,谢培英也望了过来。
“叔,这可不能丢到外面。”
王世钧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忽然道:“婶儿,咱家有几把菜刀?”
谢培英怔了一下,禁不住笑道:“谁家还用两把菜刀做饭的,肯定就一把啊。”
“那行。叔,你把菜刀拿过来。”
王世钧把碗中的白开水一饮而尽,站起身道:“然后再找一把剪子,或者斧头也行。
小玉堂,你也过来帮忙。
婶儿,等我们把芦根处理好,你帮着淘洗一些出来,明天一早,我先去公社换点钱。”
“换钱?”
听到这话,两口子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年月,来钱路很少,普通农户除了下地挣工分,极少有其它的收入。
家里养个老母鸡还不能超过三只,否则就会出问题。
日常所需的油盐都是拿着鸡蛋等土特产去供销社换。
有本事的,会捉条鱼、插只鳖;没本事的,就只能扫个树叶子,拾个大粪,然后拿到公家换点钱。
一分一毛都来之不易。
有的生病了连五分钱的医药费都出不起,时常让卫生员记账,一欠就是一两年。
所以,听到“换钱”两个字,王红河和谢培英都呆住了。
不可思议的瞅了眼面前的芦苇根,心说就这破玩意儿,也能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