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巡河北道
高士廉布满皱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苍老却犀利的目光在孙女与晋王之间来回逡巡。
李治抬眸，恰逢高婉凝悄悄窥视。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触，如同春日柳枝轻点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少女纤长的睫毛慌乱垂下，却在低头瞬间抿出梨涡浅笑。
满室寂静中唯有铜漏滴滴，却似敲在两人心弦。
纵使高士廉再不解风情，此刻也看出了不寻常之处。
“咳咳！”
一声轻咳响起打断了两人双眸之间的那道思绪，李治借机将提前准备好的纸条偷偷塞入高婉凝手中。
高婉凝神色一惊，连忙抽回玉手，脸色瞬间绯红，羞怯地退后了半步，低垂下眼眸，含羞带怯。
“晋王认识婉凝？”高士廉抚着雪白长须发问，目光如炬地掠过李治腰间蹀躞带——七环玉带上竟系着与孙女香囊同色的茜素红丝绦。
那正是前些日，李治深夜送诗时，房门前早已挂好的。
此刻他打量着李治，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引狼入室的不安感。
“不，未曾见过！”
然而，高士廉看着李治那在高婉凝身上一直未移开的眼神，心中鄙夷。
他喉间突然发紧，仿佛看见精心呵护的牡丹花苞，正被春风撩开层层叠叠的矜持。
你看我是瞎子吗？
此刻，他终于恍然大悟，李治为何会如此态度来访，又为何会不求任何回报地相助自己。
但，尽管如此，高士廉还是保持了应有的风度。
“来人啊！将小姐带回后院，即日起，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离开府内半步！”
二人相视的笑容顿时一凝，李治猛地转过头来，“老国公何至于此，”
只见高士廉抚须轻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晋王，我们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李治望着被下人带走、一脸委屈的高婉凝，牙关紧咬，强忍下心中的不舍，“老国公请讲！”
“该是晋王道给老夫听吧？”此时高士廉不知为何，竟向后靠去，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满面笑意地望向李治。
李治脸颊微微抽动，深吸口气，瞬间起身拿起一旁的茶壶，给高士廉斟上，笑道，“老国公所言极是，本王此次定会将魏洲之事办妥！”
高士廉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而李治面色略带犹豫，看了看门外，正欲开口之时，只见高士廉缓缓起身笑道：
“老夫年迈，晋王...”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李治咬着牙，强挤出笑容，拜别了申国公。
“老狐狸！”离府而去的李治无奈叹了口气，偏过头，望着渐渐远去的英国公府，嘴角却微微翘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而此刻的高士廉站在院中，嘴角不禁升起一抹轻笑，“来人，持老夫拜帖，请英国公来府一叙！”
……
李治自然不知两只老狐狸，在他离开后见面聊了什么。
此刻的他已回到府中，只见薛仁贵正带着几名花匠打扮的青年，在晋王府门口摆弄着花卉。
李治瞥见其中二人正是前些日子庄子内的那一胖一瘦二人，随即与薛仁贵点了点头，便大步流星地进入了府中。
“公子！十个人都挑好了，全是好手。”
“嗯，薛兄带他们换上部曲的衣服。”李治沉吟片刻，接着说道，“这次出发河北道，随行侍卫是按黜置使规格安排，我这个亲王并没有什么特权。
不过，我们这次人少，为他们挑选出十匹良驹，我们这次有这十人随行足矣。”
李治说完，幽幽的看向空中，接下来，便是准备去河北道了，想必这次一定会有意外收获。
不过，临行前，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入夜，这次李治没有再穿夜行服。
而是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缭绫长袍在月下泛着水纹般的光泽，身姿轻盈的翻身跃入申国公府。
见高婉凝闺房内烛火通明，李治会心一笑。
指尖轻推雕花槅扇，见少女正对鎏金鸾鸟纹铜镜梳理云鬓。
“想不到，堂堂晋王竟爱做翻墙逾户的梁上君子。”高婉凝捏着螺钿柄玉梳的手顿了顿。
“我提前打过招呼了！”李治急忙辩解道。
“哼！长安一百零八坊，谁知这些信笺还飞过谁家乌头门？”高婉凝显然是在打趣李治，然而，李治却是急忙解释：
“长安城内，除了你，我绝无去过第二家。识你一人足矣。她人皆不如你如此垂帘动人。”
“贫嘴得很！”高婉凝娇羞地嗔怪道。
李治嘿嘿一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缓步上前，“怎么样，你的身份没有吓到我吧！”
“我是没想到，你竟会是晋王李治！”高婉凝显然是没有猜到李治会是这个身份，他一直以为他会是一个寻常世家子弟。
毕竟夜游摘星楼之人均是世家公子，纨绔子弟居多。
想到这里，高婉凝随即眼色微变，狐疑地开口问道：“那夜过后，那两位女子恐怕已入晋王怀中了吧？”
李治一听，眼皮微抽，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我矢口否认，你断然不信。但，她二人如今的确在我麾下不假。我另有他用！”
高婉凝微微一惊，他竟这么坦然地承认了。
刚想发火，却突然意识到“麾下”和“另有他用”的含义，并非她原本想的那样，随即狐疑地问：“麾下？”
李治脸色一正，“没错，实不相瞒，我对那两女身份有着怀疑。但，以两人的身份和能力，收入麾下，才有大用。”
高婉凝顿时双眼一亮，小碎步上前，“原来你也发现了，我之前一直觉得那两女身份成疑，所以才那夜前往摘星楼，想一探究竟。”
“哦？”李治微微惊讶，没想到这个看似寻常的申国公孙女，竟然有着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这不禁让他重新正视起面前的高婉凝。
“你可知，那两女在摘星楼已然许久，寻常世家公子，根本无法让其提起兴趣。”
这点李治倒是不知道，看着侃侃而谈，分析着两女背景和动机的高婉凝，李治随即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想法。
“如果我将这两女交给你，你可愿意？”
“交给我？做什么？”
“自然是挖出其背景，或有大用！”
高婉凝顿时一喜，“真的吗？摘星楼这种地方，可以说是长安城消息情报的汇集中心了，如果有这两人在手，完全可以以此来形成一个消息网。”
李治倒是没想到，这高婉凝竟然有着如此头脑和见识。
就这样，两人竟然以此聊起了如何以摘星楼为引，搜集情报……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
待李治离开沈国公府后，脑子还有些懵。
这高婉凝，如果放在后世，绝对会是一个女强人，简直天生工作圣体！
不过，李治倒是会心一笑，今夜不仅博得了高婉凝的好感，还以此消除了她对自己的误会，一举两得。
两人有了共同的目标，那么李治今后便也有了很多理由，可以经常去见她了……
翌日，长安朱雀大街，李勣此次以黜置使身份，出巡河北道，排场却不是很大。
除了常规的黜置使卫队，以及李世民调派的一支禁军外，就是李勣和李治各自府上的部曲与家仆了。
只不过，李治这面的部曲均身骑良驹，身后几个箱车被厚布盖住，倒是不知装了些什么。
见时候不早，李勣沉声开口，“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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