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借运
“本武圣和你没完！”
吴青鸾满腔怒火，半跪在她最喜爱的小母马身前，帮其阖上眼。
这匹名唤踏云的小母马，吐了一地白沫，是被生生累死的。
根据司主留给她的刀魄指引，吴青鸾马不停蹄追了近乎一天一夜！
纵穿小半个大雍！
连天子赏赐给她，号称能日行千里的踏雪乌骓也给跑死了！
好在目标速度慢了下来。
再跑下去，她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了！
吴青鸾赤手挖出个土坑，将踏云简单埋了，登上树顶确定方位。
欣喜地发现数里外有一处村庄。
“有种先别跑，让我冲个澡再说！”
此刻的吴青鸾，马尾乱糟糟披散着，浑身都是尘土，就连最在意的俏脸也变得干燥粗糙。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妙云快出来！我灰头土脸追了一天一夜，连踏云都累死了！这就是你说的大喜吗？】
【踏云这名很不好，死便死了。另外，你要追到目标了。】
【......真的哎！先这样！】
踏云踏云，这名是吴青鸾故意起的，一直没敢告诉李妙云，没想到刚刚一时口快说了出来。
匆匆挂断通讯。
武夫自三绝炼腿境后，脚程便不比马慢。
不出片刻。
吴青鸾来到敬寿村，却发现村道上连个人影都没。
转念一想，才记起今日是中元节。
按照大雍的传统，中元节是要祭祖的。
她有些懊恼地拍打着额头：“我想冲澡啊啊啊......”
不告而入是为贼！
她堂堂未来武圣，肯定不能偷偷溜进别人家中。
“等等，祭祖有忌讳，村子里肯定有人没去。”
吴青鸾想到这里，双腿微屈，一下跃起数米高，整个敬寿村顿时一览无余。
“本武圣算无遗策，果然有人在家！”
不仅如此。
在她眼中，那户人家大门紧闭，院中竟有三人在，烧着些纸人似的东西。
偷偷摸摸看着不像好人。
“只是个小村子，也没什么好怕的。”
更重要的是，这户人家看起来条件最好。
她可不想委屈自己。
咚咚！
吴青鸾敲响大门。
“谁啊！”
“监阴司......官府查案，速速开门！”
门后响起惊呼，继而是悉悉索索收拾东西的声音。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条缝隙，一个穿着打扮殷实的妇人探出头来。
“大人......女的？”
“大胆！且看这是何物！”
吴青鸾懒得与村妇扯皮，拿出监阴司的腰牌晃了晃。
村妇虽不识字，却能认出衙役公服背后印刻的大雍两字，与腰牌上一般无二。
而且那牌子金灿灿的，无论怎么看也不像作假。
不情不愿地打开大门。
“大人请进......”
官府查案，若将其堵在门口不让进，那就是黄泥巴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村妇不敢问，只低着头将人带到院子里。
院子收拾的还算整洁，靠屋门的位置，站着个衣着得体老婆婆，怀里搂着病怏怏的稚童。
那老婆婆将村妇唤到身边，耳语一番后，笑着迎上来。
“见过这位大人，不知我张家有什么能帮到大人的，大人请尽管开口。”
吴青鸾刚要借用房间梳洗。
眼角余光瞥见院中灼烧的痕迹，以及被堆到角落，依稀还有火星闪烁的纸人和贡香。
听到官府查案，便立即收拾起来吗？
她在监阴司任职多年。
下意识进入到工作状态。
紧盯着老婆婆，想从其表情上发现蛛丝马迹。
“你等这是在做什么？”
老婆婆活了一把年纪，哪经过这等阵仗，受吴青鸾目光压迫，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没什么，今日乃中元节，我等只是烧些东西祭拜祖宗。”
“村子里祭祖，不都是一起吗？”
老婆婆也算有些急智，忙道：“这......老身从外村嫁来，这是单独烧给老身娘家的！”
吴青鸾点点头。
这么说倒是逻辑通顺。
但若事事都只看逻辑，还要监阴司干什么？
吴青鸾不再理会老婆婆，径直走向被烧了一半的纸人。
“不许碰我的......”
稚童刚喊出口，就被老婆婆死死捂住嘴。
“大人想看哪里，都随便看。”
吴青鸾不予理会，刀柄拨开杂物，盯着被烧了一半的纸人，表情玩味。
烧纸人虽然奇怪，却能说得过去。
后辈给祖宗烧个童子去服侍嘛，合理。
但这纸人头上贴着符，可就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了！
更别说还是借运符！
这东西她在李妙云那里见过好几次，因为这符就是算师画的！
所谓算师，最早出自于道宗。
因泄露天机，逐渐为道宗所不容。
后来算师内部又因理念不和，分化出善算师与凶算师两派。
善算师以卦术，单纯通过帮人渡过劫难，截取天地中存在的命线，并以此突破境界、规避危险。
凶算师也是帮人。
但帮人的背后，是为引得他人遭劫，从而截取命线。
也因此，凶算师寻上门给人卦算，即便不是这户人家倒霉，也有其余人家横遭祸事。
算师遭监阴司追捕，便是被凶算师的行径给害的。
这张家......
想必就是从凶算师那得来的借运符，以此将被借之人的气运转到自家身上。
无论能否借到运，借到的是好运或是霉运，凶算师都能达成目的。
吴青鸾理清思路，从假人腹中找出一块铜牌，牌子上刻有“薛贵”两字。
此人便是“受害者”了。
好在她来得及时，此人的借运仪式才进行到一半。
只会倒霉几天而已。
不对，瞧着角落里的纸灰不少，与半个纸人对不上。
她用刀鞘在余烬中翻了翻，果然又发现了另一个铜牌。
薛仁？
一次借两人的运，还是同姓，这是要毁掉一个家啊！
吴青鸾眼里向来揉不进沙子，冷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不老山顶，青石露台。
山君正与薛仁讲着过往。
“吾本是山林猛虎，逍遥自在，后遭猎户围剿杀害，孤魂飘飘荡荡来到此处，神志不清下救过几个迷失在山野中的村民，自此被人供拜。”
“百多年来受人香火，死前那些怨气，也就慢慢散尽，最终受天地认可，成了这不老山的山神。”
山君话锋一转：“吾能恢复神智，多得当初守山的女子出手相助，那还是八十年前......”
“后来，女子云游出走，留其徒子守于此处。二十年前，徒子老死于此，女子便又派另一徒子接替。”
“十年前，那女子忽然回返，与吾约定，日后许是会有一个西京来的娃娃成为送葬人，若求到吾这里，定要护其周全。”
“想必就是你了。”
薛仁心里生出好些疑问。
听山君所言，女子定是师祖无疑，而阿公便是那第二个徒子。
师祖云游出走，想必是去了阿公所说的贵人那里。
阿公被贵人收留，成为师祖弟子。
师祖于二十年前，派阿公来守山。
十年前，阿公因赵家之事，请师祖回来，师祖又拜托山君庇佑自己。
他当时正随父母待在西京，直到两年后父母身死，才被阿公领回敬寿村。
师祖为何能猜到两年后的事？
还断定他日后会成为送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