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单枪护农
秦达说完命比钱贵，王五七也就安心了。
眼前这大侄子，除了枪法好、训练有素之外，身体素质也不差。
在秦达三叔王五七看来，这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遇事敢硬上、心太狠、没怕觉，只要他知道命比钱贵，就是知道了退让。
秦家的老二秦强、老五秦达，也是三家孩子里身高体质最好的。
一攘的孩子之所以这俩身高体质最好，也是源于一场意外。
双林县属于林区，药酒不是什么稀罕物。
秦家这俩小子小时候喝了秦老大泡的一坛药酒之后，不仅嘎嘎蹿个儿，而且小小年纪就长了络腮胡。
那一坛子药酒喝了，当初年纪大一些、酒量也大一些的秦家老二秦强，一气儿蹿到了一米九多。
再加上王五七教的本事，秦强当兵的头一年就获得军区大比武的第一名，并因此提干。
老五秦达虽说年纪小喝的少，但现在也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儿。
除了身高体壮之外，两兄弟的耐力也格外好。
王五七自忖，他要是有兄弟俩的大体格子，当年怎么也能闹个一等功回家。
除了身体素质，王五七最看好的就是秦家老二、老五两个孩子的心性。
老二秦强坚韧，老五秦达心狠到了歹毒的份儿上。
论当兵提干，秦家老二秦强是把好手。
但要论及战场的上的存活率与杀伤力，即便老哥仨带着一帮孩子跟秦达比，也会完败。
只因秦宋王三兄弟在战场上求生的本事，秦达不仅学全乎了，还有他自己揣摩出来，经王五七验证可用的一套活儿。
秦达的这些私活儿，绝大多数都学自于武装部训练场上的退伍老兵，也全都是战场一下分生死的杀招，秦家老二秦强接受不了，也就没正经学会。
王五七这边放心了，秦达却依旧在看着三叔给准备的装备。
第二条麻袋里除了装枪管的枪衣之外，还有一套修补过的六五式班用水袋。
这玩意儿就跟大背包类似，只是里面挂了一层白橡胶，能装两百多斤水。
水袋下面是两套小畜生的行军餐具跟水壶。
虽说这是四五十年前的玩意儿了，磕碰痕迹不少，但架不住小畜生的玩意儿贱。
换了自家的，这两套餐具水壶又得好几十块。
除了以上那些，麻袋里有的就是各种携行装具跟子弹袋、干粮袋之类了。
比较显眼的就是两双四只铁脚马。
一对四爪无尖，一对五爪有尖。
无尖的是走硬雪壳子用的，有尖的是走冰壳子用的，兼着还能用来快速爬树。
“三叔，这秋装是啥玩意儿，这不小鬼子的马裤吗？这啥衣裳，美军的？”
袋底除了秦达说的马裤、军装之外。
再就是一堆补过的黄胶鞋，这玩意儿在供销社倒是能买着，但也不便宜，没十块钱别想穿新的。
“那特么叫风雨衣，小帆布做的很软和，不仅压风还能挡雨，兜子还大，就这，放十几年前没一百块钱你想都别想，也就是库底子了，不然能便宜你？”
说着话，王五七又打开写字桌的抽屉，拿出了一包长条形的铁力防风火柴，这玩意儿虽说是本地特产，但一般人也买不到。
“底下那些胶鞋、棉鞋，都是你的尺码，我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扒拉出来都修过了，那几双大头鞋我也用煤油浸过鞋底了，越穿越软和。”
“五子，听三叔一句劝，出门在外能讲道理就别跟人动手，你学那些手法的时候，叔也没学会留手也就没教你学会留手，真打也真的伤人命。”
对于侄子秦达，王五七很放心，有枪在手，一个班的人都留不住他，换了民兵，一个连也白瞎。
真要分生死，王五七估计，就算他不缺条腿，在十八岁的大侄儿手底下也走不过两三招，换了别人只能死的更快。
再次嘱咐了秦达一番，王五七这才继续坐下喝酒。
三家的孩子无论男女基本都是他带大的，因此跟他也最熟。
再者，王五七最看好秦达，比亲儿子都亲，如果他不是只有一个闺女，哪有宋老二拿着自家二闺女给秦达说亲的机会？
“三叔，你最近找找关系，弄条摩托车减震，再弄点弹簧但不要劲太大的，等找齐了，我给你弄条假腿。”
翻完了装备，秦达将马枪罩上枪衣，又开始一件件装袋。
装袋过程中，他就说到了三叔的假肢。
假肢这玩意儿好用就因为有阻尼，现在的假肢多半都是象形，好看不好用。
“你别费那心，上边给我发好几条假腿了，那玩意儿死老沉的挂不住不说，镶上也一样走不动道，国外听说有好的，但一条十好几万，都够买老子命了。”
秦达提及假肢，王五七就直接闷了一口酒。
转业这些年虽说一条双拐被他玩出了花，等闲三两个小伙子也斗不过他一个瘸子，但有腿跟没腿可是大差了。
王五七也想丢掉腋下那两条被磨的锃光瓦亮的破木头棍子，但奈何好用的假肢太贵，他这辈子是不能想了。
“三叔，国外那玩意儿好用就在个回弹上，发的不好使，咱就自己造一个，减震弹簧要是能换个软一点的最好。”
三叔王五七在乎秦达，秦达也一样在乎他三叔。
怕说不明白阻尼假肢的功用，他索性就伸手比划了起来。
“你瞅着，你一踩它一弹，脚上再加俩弹簧勾着，你一抬脚弹簧往回一勾，这不就能走道了？”
假肢的构造、功用，秦达一说王五七也就明白了。
还是那话，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走路，原理有了，造个能动换的假肢不难，但好不好用，就得用的人切身体会了。
“嗯！有门儿，你忙你的，我找人弄。”
知道侄子秦达的歪点子多，王五七也不介意他拿着自己做实验，但孩子真要拿枪去外边照量，他还是不咋放心。
“你要护农也别胡乱去找屯子了，先去刘明山的向阳屯子吧，那边除了向阳屯子还有团结屯、孙炮屯，都是跑山、拉套子的庄户们在住，我给你填个介绍信。”
趁着还没喝多，王五七给秦达介绍了去处。
同时起身拉开抽屉，给他弄了一份县武装部的介绍信，还有就是手写的枪证。
因为是护农的缘故，所以秦达手里的八八式马枪，也用不着什么正经的枪证。
在盖着大印的纸上写上序列号，写上枪支的用途，就算是有名目的在册枪支了。
介绍信跟枪证在林区虽说没啥大用，但有跟没有的性质可完全不同。
“三叔，我要不说假腿的事儿，你是不是就自己个儿喝多了让你大侄儿自生自灭啊？”
有了装备有了枪，虽说枪不咋好用，但子弹足够，心里有了底气的秦达也就调侃起了三叔王五七。
“小犊子，秦傻子可没你这么多的心眼儿，我也没教你这个啊？你咋学的？”
白了秦达一眼，质疑了一下他心眼子的由来，王五七继续说道：
“刘明山那向阳屯子就特么在山根子底下，一年四季就没有山牲口不伤人的时候，前几天他还哭唧尿嚎的找我要子弹呢！说是野猪给他叔伯哥挑了。”
说起向阳屯子的事，王五七也是一叹。
这就是民兵跟猎手的不同之处了，民兵训练要的是射程跟精准度，而猎手要的是一枪干下猎物。
不管是五六半还是三八大盖、水连珠，那都是正经上过战场的制式武器。
威力大、射程远就是检验一把好枪的标准，但这样的制式步枪短程射击难免一枪俩眼儿。
野猪跟熊瞎子的生命力又格外顽强。
一枪干不死，这些畜生转头就得伤人，尤其是黑瞎子，闹不好转头就能要人命。
如果不是最近只有向阳屯子的刘明山找过他，王五七肯定不能介绍侄子秦达去向阳屯。
只因向阳屯离着老林子太近，下山搅乱的山牲口多，就意味着失手的概率也大。
“三叔，你要不说向阳屯子，我也得去团结屯，这样正好，有了介绍信，我就不用自己找住处了。”
说到找住处，就涉及秦达连夜跑路了，想到这点，喝过酒的王五七脖子一梗怒道：
“杂草的，反了他们了！咱是保护公家煤矿的正常生产，直接干死他们也应当应分，还能让他们给吓跑了？”
“特么等你走了的，啥逼玩意儿也能跳老子头上拉屎了？”
见三叔动怒，秦达也开了口：
“三叔，不急！等白福先吃了铜再找林家不迟，不然等林家回过味，把白福先放回去，还有咱的好日子过？”
“等他们毙了白福先、于成栋、沈丹，你就穿我脱下的这身补丁衣裳去给于老三夫妻讨公道，干啥玩意儿，你说句话就得给人家灭了门？”
“三叔，你先去市局，别管是不是正主，先给打电话的那逼玩意儿一拐子，完了就顺着捯饬到他们老窝。”
“见了正主也别客气，就拿拐招呼，他敢还手，咱们就去军区说说他的尿性，看有人管他不滴？”
听到侄子秦达给出的馊主意，举着酒盅的王五七斜觑秦达一眼，也就他断了腿，不然非得踹他几脚撒撒气。
“你也不是个好逼玩意儿，赶紧收拾收拾睡觉，四点钟堆场有辆经过向阳屯子的空车，赶紧滚蛋！”
将秦达给支的时间、方法记好，王五七指了指他的床铺后，就坐下继续喝酒。
如大哥秦傻子、二哥宋鬼子一样，王瘸子也砸吧出了世道人心改变的滋味了。
要搁以前，林奇峰那个技术员的家里不说上门致谢，再怎么也不敢打击报复。
现在做坏事儿的还有理了。
坐下端起酒杯的一刻，王五七就有了决定。
如侄子秦达给的招一样，他去了不仅要拿着拐招呼，还得往脸上招呼。
凌晨三点半，刚刚睡熟的秦达就被三叔王五七一拐给捅醒了。
洗漱之后吃了饭喝了水。
秦达拎起还热乎的干粮袋子，使一根拼刺训练用的木棍挑了两个麻袋，就匆匆出了武装部训练场直奔火车站而去。
到了地方，搭便车的也不止他一个。
除了人之外还有牛马这类大牲口。
只是这些运送大牲口的要给司机打个招呼，不然到了地方，人下的了车，大牲口可不会跳火车。
挑着简易扁担，竖着耳朵听了听闲话，秦达就找到了几个去向阳屯子的人。
虽说他熟悉林区，但林区四点钟的天还是黑蒙蒙的。
坐上颠簸的火车，颠着颠着就容易掉向。
别看从火车站到林区堆场不过两个多小时车程，路也是一眼能看到尽头。
但即便是林区的老干家在车上走了神儿，也很快会被颠的找不着北。
秦达坐上敞开的车厢不久火车就开动了，县城一段路还好些，等火车出了县城开上通往煤矿跟林区的支路，就开始了颠簸。
颠簸的原因也简单，不管再怎么维护，支路的路基也不如主路。
经冬历春一冷一热，别说路基了，小畜生当年留下的碉堡都会沉降。
火车跑在这样的铁路上，不颠簸才怪呢！
一路跟过山车一样的火车，轧轧悠悠到了向阳屯附近。
因为是常过的站点，虽说没人递烟打招呼，但火车司机也敞亮，在经过向阳屯之前就减速了。
车速一降，车上的人下车就很安全。
既不用先丢行李包裹，也不用直接跳车。
人顺着车厢往下一遛，再回头拎走车上的行李就好。
“爷们，这里是向阳屯子，团结屯子还得再往前，你别是颠懵了下错了地方，用腿量着去团结屯子，咋不得走十里地？”
下了火车，还不等秦达站定，旁边就响起了善意的提醒。
这时节村屯之间的人太熟悉了，不仅是本村本屯，即便是村里人常来往的亲戚都是互相认识的。
秦达这个生面孔一下车，趁着火车还没加速，人家提醒一句，体现的也是林区人热情好客的一面。
“谢了爷们，我就是到向阳屯的，从县武装部来的，找刘明山。”
听到是找屯长刘明山，又是县武装部来的，刚刚提醒那人也就知道秦达是护农来的。
“哎呦我的妈呀，可算是来援兵了！”
“爷们，瞅你这身量样貌该是退伍兵吧，赶紧把扁担给我，我给你挑着。”
“咱屯子今年的山牲口格外多，我二哥刚被撞折了腿，这几年也是真特么邪乎，下山的畜生既不怕麻雷子也不怕打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