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视线
杀人的凶案，滚滚的血流，失神的双眸，无力垂下的手掌......案发现场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就这么出现在了吴听的眼前，就冰冷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仿佛被杀死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致命的威胁居然这么近！
老刘站在讲台上，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上字体巨大的“肃静！”两个字。
“事发突然，唐柚的妈妈在外地出差。
是她奶奶打电话过来给我请的假。她家现在的情况，想必会非常难过，校长也提醒老师我，要注意安抚唐柚同学和她奶奶的情绪。
因此我决定，今天下午我们班组织几个同学提前放学，去探望。首先是唐柚的组员全员，然后再加一个人，还有谁和唐柚的关系好？有愿意的吗？”
老刘双手撑在讲桌上，上半身前倾，视线在台下所坐的同学之间来回看。
可能是对“凶案”这两个字都有点忌讳，除了被动做下决定的唐柚的组员外，一时居然没有人举手表示愿意去。
吴听他才真的有点发怵，如果他有得选，是绝对不会去的。即使是现在，他也在考虑找什么理由可以说服老刘自己不去。
一直没人回应老刘，这会儿显然也不是推脱的时机。
有人举手了。
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同学，这人学习成绩优秀，和唐柚也相处得不错。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老刘当即拍板，“今天下午，包括我在内，六个人到超市买些水果和慰问品，去唐柚家慰问。”
吴听欲言又止，
老刘则极度自然地带过话题，又衔接道，
“接下来，我再来讲讲关于安全方面的问题......”
下午。
倒数第二节课快要结束。
有同学便注意到老刘出现在教室外，对任课老师稍作示意后，他走到讲台中间，带走几人之前，又简略复述了一遍早课讲的话，
提醒大家上下学期间注意自身的安全，有任何可疑的陌生人，一定要立刻报警。
“安全，安全，还是安全！”
吴听在台下默然无语，
只是在心里接续老刘的安全提醒，淡淡吐槽道：“是啊，虽然马上就要去离危险最近的地方了，但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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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和诊所虽然开在吴听的小区附近，但唐柚一家人却是居住在隔着一条街的，老式居民楼。
难怪平时并未见过唐柚，
唐柚和他放学虽然同方向，但并不同路。
出地铁后，老刘提着果篮走在前面，吴听同组的女同学白铭铭则抱着花篮跟在他的脚后。
穿过老旧的菜市场，几人走进一处大院门，从周围人的视线中明显能够感受得出，他们已经进入一处“私人领域”。
几个老头老太太坐着长木凳，在院门口，视线随着一行老师学生经过。然后立马交头接耳。
吴听依稀听见些，大致是说，“...刚才来的人是警官，现在这个秃头男人和几个娃儿又是老师、学生吧。果然是小张家。”
“嗯嗯对。”老太太点头如小鸡啄米。
“小张家真可怜，女儿那么乖，但老婆的那股刁蛮劲哦——现在自己人又走了。女娃子以后怎么办哦...”
老刘显然也是听见了，皱起眉不语。
这种老小区都是步梯房，有部分楼栋在外墙加装了电梯，还有部分则保留了原貌。
而唐柚家属于没有加电梯的那种。
据说也是一楼二楼不愿意出钱。
跟着老刘爬上六楼后，几个学生略有红温地抬头往上望一眼，还有一层。
高中生学业为重，体力方面可能还不如初中的时候。
随即，
老刘说：“唐柚家在704。”
一片哀嚎。
秃头老刘头皮也变得锃光瓦亮，将果篮从右手换到左手，喘口气后，接着往上走。
过了扶梯转角。
楼梯上方出现几个人影。
其中有两名是身穿制服的警官，一名警官正和站在门口的老婆婆告别。
门牌号是704，应该就是唐柚的奶奶。
另一名警官却是吴听的“熟人”，刚因为王陵心的事情昨天在警局见过。吴听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他的工作牌上似乎写着他姓阮，阮警官。
而此时，正和阮警官对话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子，身高甚至在两名警官之上，更是要比老刘高上一个头。
吴听几乎需要仰视他。
虽然高中生嘛，还在长身高的时候，但难免还是感受到一股来自强大同性的压迫感。
“哟！”阮警官在观察走上楼梯的一行人时发现吴听，亲切主动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吴听回应简短又不失礼貌。
老刘走上前自我介绍。有些奇怪地问：“警官认识吴听？他不是犯了什么错吧？”
“没有，哪里的话。吴听他是见义勇为了，身为老师你该骄傲才对。”阮警官嘴角微弯，似乎是想微笑，但因为马上意识到什么，收敛表情后说。
阮警官和老刘一同看向吴听，刚才和阮警官对话的高大男子也看过来。
只是一眼，吴听便对这名中年男子感到印象深刻。
这人的外貌，放在人群中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满头海带一般的弯曲长发下，是一张久经风霜的褐色脸颊，浓密的胡渣，一双疲惫的双眼。
奇特的便是他的双眼，是深邃的蓝色，在深凹的眼窝之下特别显眼。
像是中外的混血儿。
这人自称是给诊所供药的员工，
身穿“某某制药”的制服，手里还提着药箱。
听说刚才在询问阮警官李柚父亲的情况，说是要回去给老板汇报供货中断的原因。
阮警官只愿透露一些已经公开的信息，刚才的交谈就是在要求这人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老刘没有过多停留，带着几个学生进门。
唐柚奶奶在门口，便谈上了话。
另一名警官在老师和同学都进去后，在后面帮忙把门关上。
老刘坐在沙发上。
表示节哀的同时，询问唐柚的情况，还有此时的家庭状况。
唐柚奶奶说，唐柚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一直在关着门的房间里没有出来过，要不是刚才警官有隔着门交流几句，她还真有点担心。
吴听坐在沙发的最边上，看着老刘和白铭铭放在茶几上的果篮和花篮出着神，
当背景板。
有一件事，他比较在意。
刚才在门口经过时，那个海带头大叔的视线，似乎在和阮警官交流之余，特别地在自己身上扫过了几遍。
他记得很清楚，是针对自己的，唯独他吸引了那人的注意。
那人的视线很隐蔽，两名警官都未能察觉。
要不是几度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胸口的那块东西，同时隐隐传出触电般的痛意，就像是提醒，恐怕他也不会察觉。
随即，
老刘说的什么，吴听是一点也没听清了，因为一种可怕的猜想，渐渐在他心底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