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金国的财政
金国经济包括农业、畜牧业、渔猎、手工业多个生产部门，商业亦有相当的发展，为女真人国家的强大提供了物质基础。金国的财政收入、支出和管理制度具有女真族的民族性，这主要体现在：编户、田赋、徭役分民族对待，不以户征收田赋，财政收入中战争掠夺收入是一个重要项目，财政管理制度具有初创性质。
一 金国的财政收入
金国的户籍分本户和杂户。本户是女真族民户，杂户为其他民族和部族合称户。中国财政史上有“编户齐民”之说，但金国户籍编制不完全为齐民，且为维护女真族的统治地位。在田赋和徭役上，可见到这种不平等。
本户编成猛安（300户）谋克（3000户），专设官府管理，平时屯卫，战时备甲出征。因此主要负担兵役。本户田赋称“牛头税”，“即牛具税，猛安谋克部女直户所输之税也。其制：每耒牛三头为一具，限民口二十五受田四顷四亩有奇，岁输粟大约不过一石，官民占田无过四十具”[89]。这种牛具税，不以户为单位，而是以共有田亩数征收田赋的管理制度和征收制度，带有奴隶制性质，且每具占田数受限制。本户的田赋负担较轻，一耒粟一石，每亩不足0.25升。“天会三年（1125），太宗以岁稔，官无储积无以备饥馑，诏令一耒赋粟一石，每谋克别为一廪贮之。四年（1126），诏内地诸路，每牛一具赋粟五斗，为定制”[90]。可见，本户耕种要在自食，次在备荒。
金国土地有官田、私田之分，租税不同。官田数量很大，至统治中叶达204万顷，分屯田、职田和赐田。屯田由军队或募人耕种，缴牛头税或租。职田是颁给相应官职的土地，出租后获得俸禄补给。赐田是皇帝和朝廷赏赐田。“金制，官地输租，私田输税。租之制不传，大率分田之等为九而差次之”[91]。私田之赋沿袭宋辽之制，征收夏秋两税。“夏税亩取三合，秋税亩取五升，又纳秸一束，束十有五斤”[92]，较本户负担重20余倍。还要到指定地点缴纳，“上户输远仓，中户次之，下户最近。然近者不下百里，远者数百里，道路之费倍于所输，而雨雪有稽违之责，遇贼有死伤之患”[93]。因田赋转输负担沉重，金国规定：“凡输送粟麦，三百里外石减五升，以上每三百里递减五升。粟折秸百称者，百里内减三称，二百里减五称，不及三百里减八称，三百里及输本色槁草，各减十称。”[94]两税负担稍有轻减。纳税期限，“夏税六月止八月，秋税十月止十二月，为初、中、末三限，州三百里外，纾其期一月。……泰和五年（1205），章宗谕宰臣曰：‘十月民获未毕，遽令纳税可乎。’改秋税限十一月为初。中都、西京、北京、上京、辽东、临黄、陕西地寒，稼穑迟熟，夏税限以七月为初。”[95]
金国田赋减免诏令甚多。贫困民户、被灾民户多所减免。“熙宗天眷三年（1140）十二月，诏免民户残欠租税。皇统三年（1143），蠲民税未足者。”“（大定）三年（1163），以岁歉，诏免二年租税。又诏曰：‘朕比以元帅府从宜行事，今闻河南、陕西、山东、北京以东及北边州郡，调发甚多，而省部又与他州一例征取赋役，是重扰也。可凭元帅府已取者例，蠲除之。’五年（1165），命有司：‘凡罹蝗旱水溢之地，蠲其赋税。’六年（1166），以河北、山东水，免其租。”“十二年（1172）正月，以水旱免中都、西京、南京、河北、河东、山东、陕西去年租税。”“十七年（1177）三月，诏免河北、山东、陕西、河东、西京、辽东等十路去年被旱蝗租税。十八年（1178）正月，免中都、河北、河东、山东、河南、陕西等路前年被灾租税。十九年（1179）秋，中都、西京、河北、山东、河东、陕西以水旱伤民田十三万七千七百余顷，诏蠲其租。二十年（1180）三月，以中都、西京、河北、山东、河东、陕西路前岁被灾，诏免其租税。”“二十一年（1181）九月，以中都水灾，免租。”[96]
除田赋外，金国还按户征收一种资产税，即物力钱。征税对象包括土地、奴隶和各种财产。
租税之外，算其田园、屋舍、车马、牛羊、树艺之数，及其藏镪多寡征钱，曰物力。物力之征，上自公卿大夫，下逮民庶，无苟免者。近臣出使外国，归必增物力钱，以其受馈遗也。[97]
计民田园、邸舍、车乘、牧畜、种植之资，藏镪之数，征钱有差，谓之物力钱。遇差科，必按版籍，先及富者，势均则以丁多寡定甲乙。有横科，则视物力，循大至小均科。其或不可分摘者，率以次户济之。凡民之物力，所居之宅不预。猛安谋克户、监户、官户所居外，自置民田宅，则预其数。墓田、学田，租税、物力皆免。[98]
金国的徭役亦有本户和杂户之别。本户是兵役的主要承担者。金初，男子十七为丁，六十为老。服兵役者在20～55岁。“金之初年，诸部之民无它徭役，壮者皆兵，平居则听以佃渔涉猎习为劳事，有警则下令部内，及遣使诣诸孛堇征兵，凡步骑之仗糗皆取备焉。”[99]大定时（1161～1189），“南路女直户颇有贫者，汉户租佃田土，所得无几，费用不给，不习骑射，不任军旅。凡成丁者签入军籍，月给钱米，山东路沿边安置”[100]。自此，金国从族兵制[101]发展到常备军制。正户除服兵役外，尚有差役，包括群牧者、官衙办事人员，充任皇帝出巡狩猎之扈从军士或宫阙卫士，修河、养马、服杂役，亦承担寨使等职役。根据具体事务由本户或本户奴、婢充任。
杂户的职役和力役。职役从辽宋之制。除辽之驿递、马牛、旗鼓、乡正、厅隶、仓司和宋之里正、户长、乡书手、耆长、弓手、壮丁、承符、人力手力、散从官、库子、押递、攒典、仓子、场子外，尚有自中央至地方均设置之司吏、公使人，均为职役，实行募役制。杂户之力役包括兵役和一般差发。杂户所服兵役主要是步兵，除辅助战事外，尚负责转运粮草、挖掘堑壕等。一般差发，主要是帮助政府运输物资、建城、修河等。大定二十年（1180）修筑黄河大堤，“日役夫二万四千余，期以七十日毕工”[102]。杂户徭役负担远超本户。
金国商税包括住税和过税，主要对原宋地征税，税制同宋。对城镇房屋出租者征收租赁税。对商品及钱币交易者征收交易税。金大定二十年“定商税法，金银百分取一，诸物百分取三”[103]。后对金银征收率提高至3%。对小额交易仅收钱四分。金有税使司院务1616处。大定中，中都岁入164440余贯。承安元年（1196）收入214579贯。[104]
专卖收入。专卖品包括盐、酒、茶和矿产品，盐专卖为工商税收入的主要部分。对盐产地实行控制：官府给本，炉户产盐，统一收购，再卖给商人运销。实行“钞引制”和“乾办制”。“钞引制”与宋代相同。商人购引，持引入盐场领盐销售。“钞引制”设引界，不得越界运销，并限销引数，违者按违禁论。“乾办制”多在产盐区实施，那里是官府难以实行专卖之区。由百姓自制自食或购食，缴纳盐钱，按人口征纳，类似宋计口授盐法。金有“国家经费惟赖盐课”之说，可见盐税收入之巨。对酒的课征有三种形式：其一签发酒户，规定收入缴纳额；其二设置酒使司，官府自酿自卖；其三设酒税务，征收酒税，许民自酿自卖。茶之专卖始于大定十六年（1176），严惩私贩茶者。对金、银开采抽税，税率为二十取一，对铜、铁、醋、油实行专卖。
杂税收入有铺马、课甲、军须、输庸、司吏、河夫、桑皮故纸钱等的收入。
岁币收入源自宋朝年贡。海上盟约签订后，宋年贡岁币50万，其中银20万两，绢30万匹，外加“燕京代税钱”100万贯。[105]
战争掠夺，是金国收入的重要来源。先对辽，后对宋发动战争，掠取大量人口、牲畜、金银珠宝、布帛锦缎和其他财物。仅天会四年（1126）攻取汴京后，不仅搜刮宋内藏库中全部金银珠宝和绫罗锦绮，还限期索取金10000锭，银500万锭，帛1000万匹犒军费。[106]
此外，金国还有卖官、度牒收入。《金史》中有大量记载：
熙宗皇统三年三月，陕西旱饥，诏许富民入粟补官。世宗大定元年，以兵兴岁歉，下令听民进纳补官。又募能济饥民者，视其人数为补官格。[107]五年，上谓宰臣曰：“顷以边事未定，财用阙乏，自东、南两京外，命民进纳补官，及卖僧、道、尼、女冠度牒，紫、褐衣师号，寺观名额。今边鄙已宁，其悉罢之。庆寿寺、天长观岁给度牒，每道折钱二十万以赐之。”[108]承安三年，制，无问官民，有能劝率诸人纳物入官者，米百五十石迁官一阶，正班任使。七百石两阶，除诸司。千石三阶，除丞簿。过此数则请于朝廷议赏。推司县官有能劝二千石迁一阶，三千石两阶，以济军储。又定制，司县官能劝率进粮至五千石以上者减一资考，万石以上迁一官、减二等考，二万石以上迁之一官、升一等，皆注见阙。[109]三举终场人年五十以上，四举年四十五以上，并许入粟，该恩大小官及承应人。[110]
二 金国的财政支出
金国的财政支出项目有军费、官俸、皇室及其他支出。
军费支出分平战两部分，同辽制。女真部的兵制早期为族兵制，兵民合一，壮者皆兵，军费支出较低；后实行常备军制，平时屯垦守卫，并负有国内安全职责，军费开支陡增。
熙宗天眷三年（1140）正月，诏岁给辽东戍卒绸绢有差。正隆四年（1159），命河南、陕西统军司并虞侯司顺德军，官兵并增廪给。六年（1161），将南征，以绢万匹于京城易衣袄穿膝一万，以给军。世宗大定三年（1163），南征，军士每岁可支一千万贯，官府止有二百万贯，外可取于官民户，此军须钱之所由起也。[111]
可见，军队有正式的养兵费始于世宗大定三年（1163），军队官兵有军俸收入。此外，金国军队尚有赏赐格例，依官兵职位高低和任职或从军时间赏赐钱物。试射比赛中出众者亦有奖赏。还有月给例物。“诸招军月给例物。边铺军钱五十贯、绢十匹。军匠上中等钱五十贯、绢五匹，下等钱四十贯、绢四匹。……凡射粮军指挥使及黄、沁埽兵指挥使，钱粟七贯石、绢六匹，军使钱粟六贯石、绢同上，什将钱二贯、粟三石，春衣钱五贯、秋衣钱十贯。”[112]不同地区军队的月俸不同。战时军费主要是武器、粮草支出，女真族武器由兵士自备，其他部族军队由官府拨支资金。
官俸支出。据《金史·百官志》，金国百官制度较辽国健全，军事首领和文官均有月俸；正俸之外有兼职俸钱；官吏随从亦有佣钱；出差发给驿券，享受驿站送迎待遇。金国官吏待遇，与宋相仿，较为优厚。金国后期多次颁布减俸诏。贞祐三年（1215）将仕官俸给减去一半。天兴二年（1233）减军俸和官俸，将原来每人每月一斛五斗者减为一斛，又减为八斗，最后再减为六斗。金国对国子监生员亦给一定田租收入。泰和元年（1201）八月，“更定赡学养士法：生员，给民佃官田人六十亩，岁支粟三十石；国子生，人百八亩，岁给以所入，官为掌其数”[113]。
皇室支出中的日常费用，一般从皇室内库支给，但亦有部分由财政支出。“章宗即位，尊（显宗孝懿皇后）为皇太后，更所居仁寿宫曰隆庆宫。诏有司岁奉金千两、银五千两、重币五百端、绢二千匹、绵二万两、布五百匹、钱五万贯。他所应用，内库奉之，毋拘其数”[114]。皇室建造宫殿，开支浩大，财政除支拨巨额资金，还需役使大批工匠和民夫。海陵建燕京宫殿和汴京宫殿，“运一木之费至二千万，牵一车之力至五百人。宫殿之饰，遍傅黄金而后间以五采，金屑飞空如落雪。一殿之费以亿万计。成而复毁，务极华丽”[115]。
其他支出主要包括水利建设和赈济新附民、灾民、贫民。“都巡河官，从七品。掌巡视河道、修完堤堰、栽植榆柳、凡河防之事”。“凡二十五埽，埽兵万二千人”。“诸埽物料场官，掌受给本场物料”[116]。一旦洪水暴发，政府即役使民夫，支拨工料费。赈济方面，熙宗天会元年（1135）九月，“庚寅，诏命给宗翰马七百匹、田种千石、米七千石，以赈新附之民”[117]。金国还设养济院，救助贫弱乞食者。
三 金国的财政管理
兴定三年（1219），“是岁七月，置京东、京西、京南三路行三司，掌劝农催租、军须科差及盐铁酒榷等事”[118]，在中京由三司使执掌全国财政事务，并在各路设转运使。
金国还根据具体事务设官司，如商税征收由税使司负责，并于明昌元年（1190）定商税课额。海陵时置金钞库，并设使管理。
食盐专卖的管理十分严格，凡官使皆有升降格的标准。泰和“七年（1207）九月，定西北京、辽东盐使判官及诸场管勾，增亏升降格，凡文资官吏员、诸局署承应人、应验资历注者，增不及分者升本等首，一分减一资，二分减两资、迁一官，四分减两资、迁两官，亏则视此为降”[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