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健锐营碉楼的大规模兴建
金川战役结束,如何安排那些即将从前线返回的飞虎云梯兵,是让他们各回本旗,还是将其另立一营、单独训练以保证军队战斗力,就成为乾隆皇帝需要考虑的实际问题。
经过慎重考虑,乾隆决定选择后一种方案,他要求云梯兵“俟回军之日,不必令回本营,专设一营,令大臣数人管辖操演”。
(一)别为一营的西山健锐营
乾隆十四年五月,所有奔赴前线的云梯兵回到京师。乾隆皇帝不愿解散这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部队,在他看来,“如令仍回本营,随旗行走,则伊等前功徒费”。
为了保全这支队伍,乾隆决定“将伊等专设一营演习技艺,均可为精锐兵丁,而于缓急之用更有裨益”。于是,命将云梯兵特别编为一营,也就是健锐营,设大臣一名总统之。
乾隆十四年五月,乾隆在《御制实胜寺碑记》中详细叙述了自己的考虑:
记不云乎,反本修古,不忘其初。云梯之习犹是志也,而即以成功,则是地者岂非绥靖之先声、继武之昭度哉!因命择向庀材建寺于碉之侧,名之曰实胜。夫已习之艺不可废,已奏之绩不可忘。于是,合成功之旅立为健锐云梯营,并于寺之左右建屋居之,间亦依山为碉,以肖刮耳勒歪之境。
“已习之艺不可废,已奏之绩不可忘。”也就是说,保证云梯兵的战斗力、纪念金川之役的胜利,是乾隆决定建立健锐营的两大初衷。但是,我们知道,第一次金川之役,金川土司纯粹是被中央政府强大的后勤保障拖败的,而且,战后仍然保存了基本的战斗力,清政府也没能真正实现铲除金川土司、威慑川西北各族的目的。
清军本未获得胜利,又何来“实胜”一说?所谓“实胜”,只不过是乾隆皇帝的一个借口罢了。即无真正的胜利,又何来纪功之说?碑文中所说的“已奏之绩不可忘”只是一个遮羞的幌子。但是皇帝既然如此说,所以《钦定大清会典事例》也将碉楼记功的作用记入其中,云:“盖金川之役,成功倍难,以土人据碉楼之险。即凯旋,诏仿其式建于此,以示后世,知勘定之艰,昭将士之勇敢而设焉。”
实际上,“已习之艺不可废”,训练士兵、再图进取,才是乾隆建立健锐营的真正出发点。健锐营士兵在第二次金川战役中的英勇表现,也证明乾隆皇帝精心保留、训练健锐营是正确的决定。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飞虎云梯兵都被编入了健锐云梯营。
(二)一千人还是两千人
我们知道,乾隆在金山碉楼上先后训练出两千名精兵;而《光绪顺天府志·京师志八·兵制·健锐营》则云:“乾隆十四年设云梯兵一营于香山,以王公大臣兼理营务,将云梯千名分为两翼。”《清史稿》也记载说:“(乾隆)十四年,以旗兵习练云梯,随征金川有功,凯旋后,别立健锐营。云梯兵千名为一营。”同是官方正规资料,何以对健锐营始建时的兵丁数量上有这样不同的记载呢?
一千名与两千名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不可能出现记载上的错误,我们只能从合理性上进行推测。由于两千名飞虎云梯兵是分批启程派往前线的,因此,到乾隆十四年二月初五傅恒接受莎罗奔投降时,发往前线的飞虎云梯兵并没有全部到达,则被正式编入健锐营的一千名士兵,很可能就是当时抵达前线的那一千飞虎云梯兵,而没有到达前线的一千名则被遣返回各旗中去了。
(三)乾隆十四年健锐营房屋与碉楼兴建
为了安置健锐营兵丁,乾隆皇帝命于兵丁驻扎之地建造营房。乾隆十五年御制诗云:“朕于实胜寺旁造室为庐,以居云梯军士,命之曰‘健锐云梯营’,室成居定。”
乾隆帝圣谕下达后,工部即着手为健锐营修建营房。皇帝自称,健锐营营房建造于实胜寺旁。
这话说得比较笼统,实际上,健锐营营房是以香山、万花山为中心,沿山湾地势分左、右两翼建立的,“左翼在东,右翼在西”。
于是,在南起万安山、北至金山的广大区域内分布了健锐营八旗的营房。那么,乾隆十四年,工部共为健锐营建造了多少营房呢?
据《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八七二《工部·营房·京师营房》载:“健锐营营房三千五百二十二间。”而《钦定日下旧闻考》卷七三《官署》则称,建有“营房三千五百三十二楹。”其间,有十间房屋的差别。
这差别并不大,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差别,很可能是《钦定日下旧闻考》据工部资料编纂时,将《钦定大清会典事例》中的“二十二间”看成了“三十二间”。房屋具体分配方式为:
左翼翼领一人、右翼翼领一人,各给房十三间;每旗参领一人,给房十三间;副参领一人,给房十间;前锋校镶黄、正黄二旗各七人,余六旗各六人,均各给房六间;八旗前锋,每名给房三间。
即房屋总量3522=2×13+8×13+8×10+[(7×2)+(6×6)]×6+?×3
=26+104+80+300+?×3
=510+?×3
?=1004
如此,则当时编入健锐营的八旗前锋数量应为1004名,与《光绪顺天府志·京师志八·兵制·健锐营》、《清史稿》的相关记载正相符。
为了演练军队的方便,同时,“纪念”第一次金川之役胜利,乾隆十四年创建健锐营时,皇帝就令工部于健锐营的营房间“依山为碉,以肖刮耳勒歪之境”。
经过这一次的大规模修建,香山地区才正式出现了大量的单体碉楼——而非如金山董四墓一带的连体碉房。这样,碉楼与营房就共同构成了健锐营的基础设施。
不过,与金山上的碉楼不同,健锐营范围内的这些碉楼都是由金川战争中被俘的金川人建造的。乾隆十五年,皇帝有《御制番筑碉诗》诗。序云:“是营(健锐营)皆去岁金川成功之旅,适金川降虏及临阵俘番习工筑者数人,令附居营侧。”诗云:
番筑碉,筑碉不在桃关之外,乃在实胜寺侧西山椒。狼卡稽颡归王化,网开三面仁恩昭。叔孙名子不忘武,佽飞早已旋星轺。俘来丑虏习故业,邛笼令筑拔地高。昔也御我护其命,今也归我效其劳。
番筑碉,不惟效劳,而乃忘其劳。魋结环耳面顤幽页,嗜酒喜肉甘膻臊。但得酒肉一醉饱,浑忘巴朗卡撒其故巢。其妇工作胜丈夫,粉不能白尪且么。不藉绳墨与规矩,能为百尺森岹峣。
番筑碉,侏离番语为番谣,扬声强半不可晓,大都慕义怀恩膏。亦不为汝慕义怀恩膏,我自两阶文德武戚旄,偶肖汝制役汝曹,赉汝金钱为锦袍。
由于金川战役损失重大,乾隆心有余怨,在诗文中对金川番民加以诋毁;不过,从乾隆诗我们知道,健锐营碉楼系建造房屋“不藉绳墨与规矩,能为百尺森岹峣”的金川番民所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