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推心置腹，父子密谈

张静修前世读史书，他可是知道，张居正的六个儿子在他死后，几乎都没有好的结局。

长子张敬修在抄家的时候被逼以死明志，而次子张嗣修、三子张懋修、四子张简修、五子张允修均遭流放，‘俱发戍烟瘴地’。

而流放地是广东徐闻，在明代，这里是烟瘴之地，环境恶劣，可想而知。

“等晚上父亲大人回府，我得和他说道说道。”

张静修因是张居正最小的儿子，平日里，最得张居正的溺爱，或许还能劝一劝父亲。

晚上，辛劳了一天的内阁首辅张居正回到张府。

张居正看望六子张静修的时候，将一本装帧精美的《帝鉴图说》递给他。

这是万历皇帝小时候上课所用的教科书，书中插图是明代的木刻版画。

线条简单，轮廓清晰，朴拙中带有几分稚趣，可爱又不失传神，兼具欣赏性和收藏性。

他忍不住翻开进行阅读，“父亲，您这是何意？”

张居正道：“静修，这书虽名为‘帝鉴图说’，你读之亦有益，对你未来入朝为官，大有裨益，为父手里还有多本，这本你就拿去，慢慢看吧！”

“多谢父亲大人赠书，不过，今日儿想与您秉烛夜谈。”张静修道。

张居正有些意外，儿子竟然主动要和他谈话，倒是破天荒第一次。

“好！”张居正答应下来。

吃完夜宵后，父子在书房里谈心。

“父亲，您对推行‘万历新政’，到底为了什么？”张静修问道。

张居正对儿子张静修推心置腹地道：“万历新政之要点是：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齐号令。”

“我朝官场有一大不好之处，那就是凡事不务实，事虚文。我当政后，便着力改变这一切，为大明朝续命。”

张静修却道：“父亲，您百年后，这些新政举措还能维持吗？”

张居正有些不悦地道：“静修，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

即便我死后，新政被废止，总好过从来没有施行过。”

早在七八年前，时间为万历元年十一月十八日。

张居正向万历小皇帝朱翊钧奏陈，“近来来章奏繁多，各衙门题复无虚日。

然而，章奏虽勤，但多敷衍了事，实效甚少。

请自今之后，章奏随事考成，一切以事之大小缓急为限，误者抵罪。

凡部、院遇各章奏，或奉旨，或钦依，转行各衙门，俱先酌量道路远近和事之急缓，定期登入文簿，每月终注销。

其转行复勘、提问议处、催督查核等项，另造二册、各注略节及原限，一送六科注销，一送内阁查考。

各抚、按奉行事理，有迟误者，该部、院举之；各部院注销有容隐欺蔽者，六科举之；六科缴奏有容隐欺蔽者，阁臣举之。

月有考，岁有稽，则名必中实，事可责成。”

当时，还只有十岁的万历小皇帝批准了张居正的请求。

朱翊钧委托内阁首辅张居正主持考成法的实施，自考成法行，办事效率大为提高。

‘虽万里之外，朝下而夕行’，‘中外淬砺，莫敢有偷心焉。要详兼举，张驰共贯’，一时政体肃然。

张静修继续道：“父亲，您推行万历新政，得罪了百官，也得罪了勋贵，您是否考虑过，一旦您致仕或是离世，等待我们张家的将是什么？”

张居正道：“当今天子，英明睿智，他不会亏待张家的。”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了往日的自信。

张居正自幼便是神童，看问题比一般人透彻。

而如今，他步入官场已经数十年，还什么事情，是他想不清楚的？

他之前没去想，而现在儿子的话，让他开始考虑身后之事，一番思索之后，细思极恐。

可他在儿子面前，却咬死皇帝不会负张家，劝儿子不要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