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取经版《楚门的世界》
黑水河畔，那台被撞成一坨后现代艺术品的“弱水3.0智能净化系统”还在冒着黑烟。那烟不是青色的，也不是白色的，是一种绝望的、混合了短路电容和三界所有烂账的灰色。烟雾中，猪八戒和沙僧像两头刚在泥浆摔跤比赛中打成平手的犀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彼此用眼神进行着下一轮的、关于“物理超度”的友好磋商。
唐僧正对着那堆报废的零件念《往生咒》。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超度这台价值连城的机器，还是在超度自己那即将被扣成负数的年终奖。孙悟空蹲在一旁，用金箍棒在泥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充满了bug的“惨”字。
就在这片凝固着工业废气和职场暴力的空气中，白龙马，那匹一直被当做团队固定资产的五菱宏光，突然发出一声不属于内燃机的、充满了赛博朋克风格的嘶鸣。
他那双温顺的马眼里，没有了被压迫者的悲愤，取而代之的，是两道瀑布般倾泻而下的蓝色数据流。他的马蹄在地上飞速地踏着，不是焦躁，而是在进行某种高速的二进制运算。
“我……我黑进去了。”
他的声音通过某种未知的声带共振发出，不再是马的嘶鸣，而是一个顶级黑客发现惊天秘密时，那种压抑着狂喜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黑进哪儿了？黑水河子公司厕所的WiFi吗？”八戒揉着自己被打肿的猪脸，含糊不清地嘟囔。
白龙马没有回答。
他那匹神骏的头颅猛地一甩，一道由像素构成的、带着雪花噪点的全息投影，从他额前的独角射出，精准地打在浑浊的黑水河河面上。那浑浊的水面，瞬间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劣质的露天电影幕布。
画面抖动了几下，一个模糊的水印浮现在右上角——【内部审阅·严禁外泄·否则后果自负】。
随即，一段从未公开过的、带着手持拍摄的粗糙质感的视频，开始播放。
拍摄地点，白骨岭。
镜头晃得厉害，像是在偷拍。画面里，观音总监穿着一件印着“导演”字样的荧光绿马甲，戴着一顶歪歪扭扭的鸭舌帽，正对着一堆散落在地上的白骨，焦急地跺着脚，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
“卡！卡！卡！”观音的声音里，没有了普度众生的慈悲，只有被KPI逼疯的暴躁，“白骨精老师！情绪！我要的是情绪！是被误解、被抛弃、但内心依然渴望被爱的复杂感！不是他妈的骨质疏松的无力感！你那骨头架子能不能有点灵魂？！”
她走到那堆骨头前，亲自示范，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舞台腔调念着台词：“官人，奴家不是妖怪……”
她停下来，气急败坏地冲着镜头外喊：“眼泪呢？！特效组！我定制的那个珍珠眼泪的道具呢？是不是又被哪个场务拿去‘闲妖’上卖了换酒喝了？这届的临时工，没一个靠谱的！”
画面一转，切换到另一个机位。
三打白骨精的现场。孙悟空一棒子下去，白骨精应声倒地，骨头散落一地，姿势摆得非常具有艺术感。
“CUT——！”观音的声音从画外传来，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完美！悟空老师，这条过了！情绪非常饱-满！盒饭！给悟空老师的盒饭里加个鸡腿！大的！”
镜头给到孙悟空，他正擦着额头的汗，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完成了KPI的、憨厚的笑容，还比了个“耶”的手势。
投影前的孙悟空，手里的金箍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画面里那个像地主家傻儿子一样比耶的自己，感觉像是看到了一个被夺舍的、陌生的、快乐的猴。
画面再次切换。
这次是灭法国的王宫。一个身穿龙袍、头戴王冠的背影，正对着满朝文武，用一种浮夸的、充满了帝王霸气的语调，慷慨陈词。
“……所以，朕深思熟虑，决定推行一项利国利民的伟大国策！”那声音威严、洪亮，却总透着一股子在年会上表演小品的违和感，“凡我灭法国境内，所有光头，一律视为‘待优化人才’！剃发，即是主动离职！此举，不仅能有效降低我国的医保支出，更能彰显我朝‘向毛发旺盛者倾斜’的核心人才战略！”
镜头缓缓转过来，对准了龙椅上那张脸。
是如来。
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龙袍，头上的王冠歪得像个高脚杯，脸上带着一种扮演昏君的、拙劣的、却又无比自得的兴奋。他似乎察觉到了镜头，还偷偷对着镜头挤了挤眼，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福报。”
猪八戒的下巴，这次是真的脱臼了。唐僧停止了念经，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佛祖在他面前，穿着蕾丝睡衣，跳起了“科目三”。
“这……这他妈是……”唐僧的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客串。”白龙马的声音幽幽响起，像个没有感情的旁白，“佛祖说，他想体验一下不同角色的‘修行’，为他的PPT积累点素材。”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白龙马那双闪烁着数据流的眼睛，蓝光大盛。
“主服务器……攻破。”
下一秒，三界之内，所有连接了天庭网络的智能终端——从玉帝办公桌上的云端电脑，到妖界小妖们正在刷短视频的手机，再到地府阎王爷用来批阅生死簿的平板，甚至是奈何桥头孟婆用来扫码收款的POS机——都毫无预兆地、同时黑屏了。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覆盖一切的弹窗，以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强制推送到了每一个屏幕上。
【警告：您的设备已被《极限996》真人秀官方频道强制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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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在长达三秒的死寂之后，彻底炸了。
天庭的云端服务器瞬间宕机，流量之大，让天河都出现了倒灌。妖界的朋友圈被刷爆，#佛祖也是临时工#的话题以光速登顶热搜。地府的轮回系统都出现了乱码，无数鬼魂挤在奈何桥头，围着孟婆的POS机屏幕，看得鬼哭狼嚎。
黑水河畔，那巨大的全息投影，在播放完如来佛祖那个拙劣的VCR之后，画面定格在了唐僧那张因震惊而扭曲、仿佛被整个宇宙抛弃了的脸上。
旁边，缓缓浮现出一行燃烧着资本火焰的、充满了好莱坞大片风格的艺术字，带着下集预告的悬念。
【下一集预告：《狮驼岭并购战》——孙悟空的股权，能否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