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章 神,降临了
“你们拍到了吗?记录下来了吗?它哭了!哈哈哈哈!这个怪物,它哭了!哈哈哈哈……”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高个子男人笑得像个疯子,又像年少时把他堵在角落用尿液羞辱他取乐的那些初中生。
隔着铁笼,林文斌泪眼朦胧,他想不明白同样是人,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些痛楚。
他只是想要一个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的幸福的家庭而已啊!
难道真的是命吗?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活得支离破碎。
“彩礼三十八万八,一分都不能少!”
结婚时岳父范国栋的拍案声犹在耳畔——那是他为幸福支付的第一笔赎金。
婚后,他像是被套上无形笼头的骡子,闷头拖拽着整个范家沉重的车厢。
从城里的小小两居室,到支撑范文静永不满足的名牌需求,再到替她父母嘘寒问暖……每一分钱,都浸透了深夜加班后浑浊的汗水和孤寂的灯光。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这一切的付出会为他换来一个安稳的港口,一个疲惫时能够停靠的小家。
尤其当儿子那声模糊不清的“爸爸”在耳边响起时,心头那块苦涩的顽石,仿佛真的稍稍松动了一角。
他用尽全力把儿子的身子抛向空中,再稳稳接住,听着儿子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那一刻的暖意,似乎是唯一的回报,唯一的微光,支撑着他在无休止的榨取中继续佝偻前行。
正是那点微光,让他咬牙定下了这场全家出国游。
海风带着咸腥拂面,本该惬意,他脑海里想的却全是下个月的巨额贷款还款日。
范国栋和王芳倚在豪华泳池边躺椅上喝香槟的笑脸,刺得人眼窝发酸。儿子在沙滩上玩塑料铲子。一转头,范文静不见了踪影。
金碧辉煌的酒店深处,他见到了范文静。范文静正在与一个陌生男人讲着电话,抱怨着他如何不解风情,又提起了儿子的近况……那点不祥的预感,像冰冷滑腻的蛇,缠绕上来。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悄悄去做了亲子鉴定。
当鉴定报告出来的那一刻,他感觉天塌了。
那天晚上,他愤怒地回到酒店房间,难得一次勇敢反抗,将鉴定报告狠狠摔在范文静面前,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后,一切就失控了——
他的质问,她的狡辩,范国栋那蒲扇大的手猛地推搡过来,混杂着王芳尖利的声音,一股极其粗暴的力量猛地撞击他的身体,脚下光滑冰冷的地板突兀地失去了踪影。
失控,失重,整个世界轰然倒转。
他的后脑勺毫无缓冲地砸在坚硬的桌角上!
一声闷响,像是朽木从内里骤然断开的裂帛之声,沉沉地叩击在耳膜最深处。
剧痛?没有。唯有深不见底的冰冷洪流瞬间吞没了一切感知。
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在天旋地转中碎成无数旋转的光斑碎片,映出岳父范国栋那张因发力和惊惧而彻底扭曲变形的脸,妻子范文静捂着嘴的手指,岳母王芳拉扯丈夫手臂的剪影,还有……角落里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
一切都离他远去,像是隔着一层模糊了水汽的玻璃。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意识像风中之烛,最后一点微光摇曳着。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像是一种执念,驱使着他重新站起来。
但他眼里的世界已经彻底失去了色彩,当他再次见到范文静一家时,只听见对方恐惧的尖叫声。
“嘭!”
他被重重的关在了门外,无论他怎么抓挠,他们都不愿意开门。
他被这个他燃尽生命维系的幸福的家庭……抛弃了。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请带我离开这个冰冷的世界吧,我真的不想再流浪了。」
……
“是恨意吗?是恨意吧!”
教授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狂笑,开始在铁笼前踱步,像是在询问铁笼里的173号样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这份对枕边人和至亲的滔天怨念,在病毒吞噬你的那一刻,硬生生保留了你脑中的一丝记忆或人格?让你的大脑没有被Necro-X病毒彻底格式化?这或许就是你的异常之处!”
“所以……后来我们注入的二代病毒,不仅没有抹除你的人格,反而被它同化利用……因恨而生的怨念,为了复仇,驱动着你不断进化,不断变强……”
教授的眼神越来越亮,闪烁着发现瑰宝的狂热,“是的!对!复仇!这才是最强大的驱动力!我之前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他眼中的光芒如同地狱的火焰,“在所有的情感里……仇恨,愤怒,是最容易点燃、也是燃烧最猛烈的那一把火!”
他停顿了一下,笑声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再次回荡,充满了扭曲的自信:“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我们需要立刻验证这个假设!”
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快!立刻去找幸存者!要关系亲密的,情侣、夫妻、亲子!关系越紧密越好!在他们完成转化的关键时刻……给我种下‘憎恨’的种子!让他们带着满腔的仇恨拥抱病毒!173号证明了,强烈的负面情绪,尤其是恨!能作为‘人格锚点’,在尸变瞬间固定住人格!这才是一个完美的容器!”
教授狂喜地张开手,仿佛要拥抱这血腥的真理:“人!人体才是Necro-X病毒最完美的载体!而人与兽最大的分野,就在于这灵魂深处的爱恨情仇!保留人性,保有智慧,才有能力高效地从天地间吸收源质!把人都变成傻乎乎的行尸走肉?暴殄天物!简直是浪费资源!低效!愚不可及!”
“我们马上就可以复现173号样本的奇迹!我们一定可以复现173号样本的奇迹!”
“哈哈哈……”
“砰砰砰!”
外面的枪响,打断了他的狂笑。
周围的音响也几乎同时响起了枪声——
投影仪直播的画面里,一个持枪少年慌张地闯入了房间。
当看见被绑捆在床上堵住嘴的范文静,以及两个黑鬼和周围的拍摄人员时,他怔了0.5秒不到。
开枪!
直播画面定格在他举枪指向摄像师的一幕。
“砰!”
实验室,陷入死寂。
铁笼里原本撞得头破血流、精疲力尽的人形怪物,抬头看着幕布上被定格的画面。
浑浊泛黄的双眼仿佛闪过了一抹光彩。
神,似乎听见他的祷告了。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