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数据之触与钢铁囚笼（下）

舱门外的洛星沉猛地转过头。他原本正看着控制台上实时反馈的扫描数据流，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扫描中断了？而且是核心控制器直接离线？这绝不是系统故障！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医疗舱内的苏璃。她正靠在舱壁上，脸色苍白，嘴唇紧抿，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左手还按在舱壁上，指尖微微颤抖。她的眼神里，除了虚弱，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惊悸？以及一种近乎失控的锐利光芒！

“你做了什么？”洛星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瞬间逼近医疗舱，冰冷的视线穿透透明的舱壁，死死锁住苏璃。

苏璃心头剧震。他能猜到？不，他不可能知道！她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金色眼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茫然：“我…我不知道…它突然就停了…”她甚至故意让身体晃了晃，显得更加摇摇欲坠，“是…芯片的问题吗？我感觉好难受…”

洛星沉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似乎要剥开她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他看到了她的虚弱，她的冷汗，她的惊悸…这些似乎都符合芯片植入后的强烈排斥反应。但那双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以及医疗舱核心控制器毫无征兆的离线…太过巧合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在医疗舱外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了几下。舱门无声滑开。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苏璃身上淡淡血腥味的空气涌出。洛星沉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投下浓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虚弱的苏璃。他没有扶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审视的目光比医疗舱的扫描光线更让人无所遁形。

“出来。”依旧是冰冷的命令。

苏璃扶着舱壁，慢慢挪了出来。每一步都牵扯着后颈的伤口和虚弱的身体。她低着头，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一直钉在她身上，尤其是…她那只刚刚触碰了数据的左手。

就在她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时，洛星沉却移开了目光。他走到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床边，按了一下床头一个不起眼的银色按钮。

房间一侧的墙壁无声滑开，这次露出的不是医疗设备，而是一个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里面整齐悬挂着各式华美的衣裙，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昂贵面料的光泽，风格无一例外地精致、柔美，如同为洋娃娃准备的华服。

“清洗，更换。”洛星沉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不容置喙的命令，“你的气味，令人不适。”

苏璃看着那些精美却陌生的衣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湿透的、散发着草莓香精和血腥味的囚服。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清洗？更换？把她从一个囚笼带进另一个更华丽的囚笼，然后像对待一件需要擦拭保养的物品一样处理她？

她没有动。身体因为虚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洛星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抗拒。他缓缓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眸在室内光线下半明半暗，像两块深不见底的琥珀，冻结着亿万年前的杀机。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夫人。”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敲打在苏璃紧绷的神经上，“芯片让你痛苦，但它至少能让你活着。而我的手段，会让你连‘痛苦’都成为一种奢望。”

他微微抬手，指向衣帽间旁边一扇紧闭的、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门。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一股更浓郁的消毒水和某种冰冷器械的气息隐约飘散出来。

“或者，”洛星沉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你更喜欢‘深度清洁’？”

苏璃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毫不怀疑那扇门后面藏着什么。那是比“驯化中心”更直接、更赤裸的威胁。芯片带来的痛苦是缓慢的侵蚀，而眼前这个机械暴君，随时可以让她体验到瞬间的、彻底的毁灭。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烈的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伪装出来的顺从。她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虚弱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明白了。”她的声音低哑，带着认命般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