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东藩中国通史·元史篇(插图版)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小英雄逃难

也速该的兄弟和妻子诃额仑听说他班师回来,全都来迎接他。走了一段路后,诃额仑分娩生下了一个婴儿。这个婴儿刚出娘胎时,右手握得特别紧,旁人打开一看,竟是一个红色的血块,坚硬如石,大家都说这是吉祥之兆。

也速该知道后,连忙去看诃额仑母子。那个婴儿果然不同寻常,两眼炯炯有神。也速该大喜:“我这次出征,第一仗便捉住了敌将铁木真兀格,现在生了这个特别的儿子,不妨取名叫铁木真,做个纪念。”大家很赞成。

忽都剌哈去世后,也速该继位,远近各族都十分敬畏他,完全服从他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此后,诃额仑又相继生下三个男孩,一个取名合撤儿,一个取名合赤温,一个取名铁木格。后来又生了一女儿,取名铁木仑。合撤儿出生后,也速该又娶了一个妇人,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别勒古台,至此也速该共有五个儿子。

铁木真九岁时,也速该带他出游,准备去诃额仑的娘家挑选一个好女子给铁木真订婚。路上遇到了弘吉剌人德薛禅,二人聊得很投机,也速该就把要挑选儿媳妇的事情告诉了德薛禅。德薛禅说:“我有一个爱女叫孛儿帖,愿意嫁给令郎为妻。”也速该大笑,然后就要亲自到他家去看看他女儿。

来到家中,德薛禅立即让爱女出来,只见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出类拔萃。也速该问她年龄,只比铁木真大一岁。也速该当即决定留下马匹作为聘礼,当他准备带儿子告辞时,德薛禅苦苦挽留,也速该父子才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也速该留下铁木真,自己上马返回。走到扯克撤儿山附近时,见有塔塔儿人设帐摆宴,非常丰盛。正在他远远瞧着的工夫,已经有塔塔儿人拦住马头请他入席。也速该生性豪爽,再加上一路饥渴,便下马加入酒宴。酒足饭饱后,也速该起身道谢,然后上马继续赶路。途中他觉着肚子隐隐作痛,还以为是偶感风寒,谁知回到了家中,却绞痛难忍。一连三天,医治无效。也速该这才猛然醒悟:“我中毒了!”忙叫族人蒙力克去带回铁木真。

等铁木真回来,也速该已经死了。安葬也速该后,母子几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族人也欺负他们孤寡。

当时,俺巴该部族渐渐繁盛,形成了一个大部落,叫作泰赤乌部。也速该在世时,他们还服从管辖,等到也速该死后一年,泰赤乌部和诃额仑母子绝交,并且笼络也速该族人投奔泰赤乌部,附近各族也全都逐渐依附了泰赤乌部。

泰赤乌部落越来越强盛,对诃额仑母子的仇视与日俱增。诃额仑担心儿女们惨遭毒害,经常教导她的五个儿子同心协力,慢慢找机会报仇雪恨。铁木真兄弟都非常听话,很是团结,一起生活多年,从没发生过矛盾。

一天,兄妹六人一起去山中打猎,不料遇到了泰赤乌部的部众,那些人一起来捉拿他们。别勒古台连忙把弟弟、妹妹藏在山谷里,自己和两个哥哥抄起弓箭抵御。泰赤乌人见他们年幼,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听见弓弦声响,为首的被射倒在地。其余部众一看,放箭的是别勒古台,于是向他摇手,大声喊道:“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而是要捉你哥哥铁木真!”铁木真听到敌人指名捉拿,连忙上马逃去。

泰赤乌人放过别勒古台等人,直追铁木真。铁木真逃到山里,钻进丛林。泰赤乌人不敢贸然前进,只是四面围守。九天后,铁木真饥渴难忍,决定下山。刚到山脚,铁木真就被泰赤乌人抓住了。

正巧当天是立夏,泰赤乌部众按照旧例在斡难河边摆宴饮酒,没工夫理会铁木真,只把他关在营中,派一个小兵守着。铁木真暗想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两手捧着木枷,突然来到小兵身旁,用木枷向小兵撞去。小兵猝不及防,被他撞倒,铁木真脱身逃走。他一口气跑了好几里,身子疲惫不堪,于是在树林里坐下休息。但他又怕泰赤乌人追上,就想了一个办法:跳进河水中,只把脸露在外面。就这样,他不知不觉睡着了。忽然,铁木真听见有人喊他。定睛一看,是一个泰赤乌人,名叫锁儿罕,不由得失声叫道:“哎呀,不好!我命休矣!”锁儿罕道:“你不要慌!我不会伤害你的。”铁木真这才起身,拖泥带水地走到岸上。接着,锁儿罕道:“我看你这孩子太可怜,不忍心害你。你快逃吧。”说完转身离去。

铁木真怕再遇到泰赤乌人,就想请锁儿罕想办法救自己。于是,他悄悄地跟在锁儿罕后面。锁儿罕刚进家门,铁木真也随锁儿罕进门。锁儿罕见了铁木真大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来到我家?”铁木真哭着说:“我肚子已经饿极了,也口渴极了,又没有了马,哪里还能走得远啊!只求您老人家救我一命!”

锁儿罕还在迟疑,屋里走出两个少年,问道:“这就是铁木真吗?阿爹救救他吧。”锁儿罕点了点头,忙叫铁木真进屋,给他端上马奶、麦饼等食物。铁木真饱餐一顿,连连拜谢。接着,他又问了两个少年的名字,大的名叫沈白,小的名叫赤老温。铁木真说:“如果我有得志的那一天,一定报答老人家和两位哥哥的大恩大德。”

话音未落,又有一名少女走了过来。锁儿罕给铁木真引见:“这是我的小女儿,叫合答安。你在这里恐怕会被人察觉,不如暂时藏在羊毛车里,叫我小女儿看着。如果渴了、饿了,就对我女儿说。”接着,转身对合答安吩咐道:“若他要吃东西,你就拿来给他。”合答安遵命,带着铁木真来到羊毛车旁,打开车门,先搬出一大堆羊毛,让铁木真藏进去,再把羊毛搬回去,把他挡住。

到了夜间,合答安拿来食物,把羊毛拨开,给他充饥。二人交谈起来,很是投机。铁木真叹道:“可惜!可惜!”合答安问:“你说什么?”铁木真说:“可惜我聘过妻子了!”合答安听了,拉着脸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今天夜里想必没人来,你可以躺在羊毛上面,我把车门开着,凉快一点儿。”铁木真答应,又看着合答安缓步离去,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后来实在困极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约莫睡了三四个时辰,合答安踉踉跄跄地跑来对铁木真说:“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人来捉你了!快快用羊毛盖住!”

铁木真慌忙钻进车里,合答安连忙用羊毛把他藏好,又把车门关好,然后飞快离开。合答安刚走,车外就有人进来了,大声喊道:“莫不是藏在车里?赶快搜!”话音刚落,车门就已经被这帮人打开,开始窸窸窣窣地掀起羊毛。铁木真缩成一团,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听锁儿罕说:“这么热的天,羊毛里怎么能藏人呢?热也要热死了。”

那帮人听了这话,也就没再继续搜。又过了一阵儿,铁木真才听到他们乱哄哄地离去。锁儿罕长舒一口气:“我看你不方便常住我家,还是早点找你母亲和兄弟去吧!”说完就叫来小儿子,嘱咐道:“马房里有一匹没鞍的骡子,你去牵来。”又对女儿说:“厨房里有煮熟的羊肉和马奶,你去盛在皮筒里,给他带在路上吃。”锁儿罕又让大儿子取来弓箭,送给铁木真防身。铁木真先拜谢了锁儿罕,又向赤老温兄弟行礼,然后对锁儿罕的女儿合答安也深施一礼,并说道:“你为我提心吊胆,送水送饭,我终生不敢忘记!”合答安连忙躲闪,铁木真见她两腮泛红,杏眼含娇,不由得恋恋不舍。还是锁儿罕催他快走,他才背上弓箭等物品,骑上骡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