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专注强国九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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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每一次试图深入肺腑的吸气都像拉扯着沉重的风箱,伴随着胸腔深处隐约的闷痛。心电监护仪那规律到近乎冷酷的“滴滴”声,是这间苍白病房里唯一持续跳动的时间刻度,无情地丈量着我所剩无几的生命。肝癌晚期,三个月。医生宣判时平静的语气,此刻像冰锥一样反复凿击着我的心。五十岁,半生风雨,就这样潦草地在病床上画上句号?不甘如同藤蔓,缠绕着已然枯槁的躯体,勒得人喘不过气。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儿子小鹏和丈夫明远。他们似乎没察觉我醒了,正压低了声音交谈。

“爸,”小鹏的声音率先刺破寂静,那语调里没有预想中的哀恸,反而裹挟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急切,“我妈……真的快不行了?”他问得如此直接,像在确认一件物品的保质期。

明远沉默了一瞬,才沉沉叹了口气:“医生是这么说的。小鹏,你也长大了……”他试图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被小鹏一声短促的嗤笑打断。

“难过?为了她?”小鹏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这个整天就知道管东管西、指手画脚的女人?要不是她当年非逼着我填那个破专业,硬把我拴在身边,我现在早就在美国逍遥自在了!我的人生全被她毁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深处。我倾尽一生心血,几乎燃烧了自己去照亮的前路,在他眼中,竟成了禁锢的牢笼和毁灭的根源?剧烈的痛楚瞬间攫住了我,比癌细胞啃噬肝脏还要痛上千百倍。

“小鹏!”明远慌忙低喝,带着一丝慌乱,下意识瞥了一眼病床的方向,“你怎么说话的!不管怎么说,她把你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

“得了吧,爸!”小鹏不耐烦地截断父亲的话尾,语气里是彻底的轻蔑和不耐烦,“都到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我们都知道她不是我妈!林姨才是我亲妈!要不是你当年为了你那点面子,怕人说闲话,硬把我从林姨那儿抱回来塞给她养,我至于受这么多年的罪?在她眼皮子底下装乖儿子?我早该跟着亲妈过好日子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震得我魂飞魄散。刚才那些恶毒的言语带来的剧痛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空白取代。耳边尖锐的嗡鸣声盖过了一切,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坍塌。

“什……什么?”我几乎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从干涩撕裂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挣扎着想撑起沉重的身体,看向门口那两张骤然变得惊恐的脸。我的目光死死锁住明远,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的……我的亲生儿子呢?!”

明远被我眼中燃烧的绝望和质问逼得踉跄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最后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颓然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声音低得如同呓语:“他……他……生下来……就没气了……当时你大出血昏迷不醒……我怕……怕你受不了这个打击……正好……正好那时候美琪也生了……我就……我就……”

林美琪!这个名字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那个曾经笑语晏晏的大学同学,明远念念不忘的初恋!原来这些年,他们从未真正断过,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编织着如此庞大而恶毒的谎言!而我,竟然一直用生命滋养着这个谎言结出的恶果!

“所以……你们……一直……”胸腔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扯碎。眼前猛地一黑,心电监护仪那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拉响,如同死神的尖啸,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

“云跃!云跃!!”周明远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无尽的黑暗如同冰冷粘稠的潮水,汹涌地吞噬了我残存的意识。

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带着刻骨的怨毒和绝望,狠狠烙印在灵魂深处:如果能重来……如果能重来……

***

刺眼的白光毫无预兆地穿透黑暗,灼得我下意识地眯紧眼睛。我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在抬臂的瞬间愣住——手臂纤细、光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柔韧感,没有病床上松弛的皮肤和盘踞的青筋。与此同时,一片嘈杂的声浪猛地灌入耳中:桌椅板凳拖动的刺啦声、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书本合上的啪啪声……如此鲜活,如此喧嚣。

“云跃!发什么呆呢?下课了!走啊!”肩膀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推了一下,一个清脆又带着点熟悉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眼前是一张青春洋溢、带着关切笑容的脸——张晓琳!我高中时最要好的同桌!那个在二十岁花季就因一场车祸永远离开的女孩!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环顾四周。斑驳的绿漆墙壁,老旧的双人木课桌,窗外高大的梧桐树影婆娑……这里分明是我记忆深处的高中教室!周围全是穿着蓝白相间、略显宽大校服的少男少女,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汗水以及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气息。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黑板正上方那本老式日历上:鲜红的数字刺目地宣告着——2003年9月15日。

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让我浑身颤抖。我几乎是痉挛般地抬起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颊——光滑,紧致,充满了胶原蛋白的弹性。没有病痛折磨的蜡黄,没有岁月刻下的沟壑!我慌乱地抓起课桌上那面嵌着卡通贴纸的小圆镜,镜面晃动中,映出一张久违的、属于十六岁少女的脸庞:乌黑的马尾辫,光洁饱满的额头,清澈却因震惊而瞪圆的眼睛……是我!真的是十六岁的我!

“喂,你怎么了?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张晓琳凑得更近,担忧地皱起眉头,伸手想探我的额头。

“我……我没事,”我猛地回过神,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能……可能有点低血糖,坐一会儿就好了。”我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清晰的痛感提醒着我:这不是濒死的幻觉,不是回光返照的幻梦。

我重生了!回到了三十四年前!回到了我人生的起点,一切错误尚未铸成的岔路口!

巨大的冲击让我手脚冰凉,大脑一片混乱。我机械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和文具,指尖都在发颤。就在我拉上书包拉链,准备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熟悉感时,前排一个身影转了过来。

“云跃,”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阳光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请求,“数学作业能借我看看吗?最后一题卡住了,怎么都解不出来。”

这声音……如同最寒冷的冰水,瞬间浇透了我全身的血液。我僵硬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明亮而毫无阴霾的眼睛里——周明远!年轻了三十多岁、意气风发、此刻于我而言却如同地狱恶鬼的周明远!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我面前,带着前世将我拖入深渊的、一模一样的笑容!

前世那些被欺骗、被利用、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的画面,那些在病床上听到的剜心蚀骨的对话,那些深入骨髓的背叛和绝望……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瞬间烧毁了我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自己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硬得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没有看他瞬间错愕僵硬的表情,没有理会旁边张晓琳倒吸一口凉气的惊讶,我猛地抓起书包,像逃离瘟疫源头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将那个充满谎言和毁灭的源头,连同我前世的噩梦,狠狠甩在了身后。

空旷的走廊带着初秋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扶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试图平复那颗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裂的心脏。远处操场上传来模糊而充满活力的嬉闹声,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斜地洒落,在我脚边投下明亮的光斑,温暖而真实地熨帖着我冰冷的手背。

这不是梦。我回来了。回到了命运尚未被偷换、人生尚未被他人强行扭曲的原点。

上一世,就是在这所高中,在这个懵懂的年纪,我遇见了周明远。他英俊、阳光、带着几分才气,轻易俘获了少女的芳心。为了他所谓的“不想异地恋”,我放弃了心仪的外地名校,屈就于本地的普通大学;毕业后早早结婚,为了所谓的“家庭”,辞去了有前途的工作,心甘情愿囿于厨房与家务;为了那个“儿子”小鹏,殚精竭虑,熬干了心血,熬垮了身体……最终换来的,却是病榻旁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真相,是至亲之人赤裸裸的背叛和刻骨的憎恨!

这一世,绝不!

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廊尽头窗外那无垠的蓝天映入眼帘。胸腔里翻涌的不再仅仅是愤怒和怨恨,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焚毁过往的决心在熊熊燃烧。我松开紧握的拳头,缓缓地、坚定地抚平了蓝色校服衣襟上刚才因奔跑而弄出的褶皱。

挺直脊背,我无视走廊里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目光越过喧嚣的操场,投向了校园深处那座安静的、承载着知识与未来的建筑。

这一世,我的人生,只为自己而活。我迈开脚步,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和拥抱新生的力量,昂首走向图书馆的方向。阳光,正毫无保留地洒满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