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乡村猪场
Y国，方格村。
李荣耀将越野车开到方格村村口，远远地发现位于村口的一户人家门口围着一群人。
李荣耀将越野车停到一处开阔位置，下车后拎着流调箱，跟着导师沃尔夫一起走向人群。
稍一打听知道这户人家正是死者阮富贵的家，围观的人都是附近的村民，阮富贵家里聚集着当地卫生部门前来处理疫情的官员。
当地调查官员们认为虽然阮富贵的病因未确定，但鉴于阮富贵和两位死去的邻居生前都接触过病死猪，怀疑他们的死亡跟阮富贵家猪场的死猪有关系，决定将死猪进行焚烧处理，但是阮美丽觉得自家猪场损失严重，犹豫是否将死猪交出去，双方正在争执。
争执的结果是调查官准备强制执行。
沃尔夫亮出工作证跟调查官协调，调查官看到沃尔夫的各种头衔，态度瞬间变得恭敬。
沟通下来，沃尔夫自愿支付一点费用给养猪场场主，用来带走采样标本及询问问题。
李荣耀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办事方式，“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老话放在异国他乡，也非常合适。
得到同意，沃尔夫和李荣耀走进阮富贵家后院的养猪场，这里的猪横七竖八躺在猪圈里，已经死亡多时。
两人穿上防护服，戴上手套走进猪圈，准备检查死猪的情况。
一只死去的母猪眼睛半睁着，眼结膜暗红，眼角处有血色泪迹，鼻盘发红，有血色液体从鼻腔和口腔渗出，双耳、颈背部、整个下腹皮肤和四肢内侧呈广泛性的紫斑。
两人从流调箱内取出解剖刀具，准备现场解剖一只死猪检查内脏情况。
刀子划破猪皮下组织，血液已经凝固，划开胸腔，打开腹腔，发现猪的脾脏有明显的出血肿胀，脑膜出血严重，气管充血，充满淡红色泡沫样液体，全身淋巴结肿大充血，心内膜有弥漫性出血点，肺部有大量出血点，同时伴水肿，肾充血，体积增大。
“看着像出血热类疾病的症状。”李荣耀一边解剖一边分析说。
“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病人的具体症状是什么，我们需要到医院调查病人死前症状，如果是出血热类的疾病，那大部分是病毒引起的，什么病毒既能感染猪又能感染人？”沃尔夫的话，既像是回答又像是发问。
“能引起出血热症状的病毒，主要有沙粒病毒科、布尼亚病毒科、丝状病毒科、黄病毒科成员，有蚊媒、鼠媒，但没有相关文献报导猪感染过这种类型的出血热病毒。”李荣耀回答。
“从症状不能准确判断出病原体种类，但可以为实验室分析提供一个大体方向。”沃尔夫熟练地取下死猪身上的标本，与李荣耀配合装袋，之后一起放入采样箱。
未知病原体导致猪群死亡，还可能感染了接触的人类，致死率非常高，不论从哪方面看这次疫情都不简单。
结束猪圈的采样，两人正要脱下身上的防护服，李荣耀眼尖地发现在一群死小猪堆里有一抹异样的颜色。
这个养猪场里养的都是大白猪，仔猪也都是粉白色，但在一群粉白色死猪之间有一抹枯草黄，李荣耀走过去戴着手套把异样颜色的小猪拉出来。
小猪通体枯黄色的毛，上面还有褐色的条纹，是典型的野猪模样。
“野猪？！”李荣耀和导师沃尔夫同时惊问。
“养猪场里出现野猪，野猪从哪里来？附近森林里？如果是这样，就有可能是森林中的微生物闯入人间。”李荣耀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似乎找到了线索。
沃尔夫肯定李荣耀的想法，说：“寻找这只小野猪的线索。”
李荣耀立刻想到这家养猪场的主人，阮富贵已经死亡，但他的妻子阮美丽一定知道一些消息。
两人找到阮美丽，此时的阮美丽因为刚死了丈夫，猪场的猪又全部死亡，失了家里的精神支柱和经济来源，精神已经面临崩溃边缘，还好有沃尔夫提出给一点经济补偿，才勉强撑得下去。
面对沃尔夫和李荣耀提出的流行病调查问题，阮美丽很配合回答，按照要求她详细讲述了丈夫是如何去山里布置陷阱，抓捕了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回来如何给家猪配种，几天之后猪场出现病猪及死亡情况，以及她把病猪如何卖给邻村村，如何请邻居来帮忙宰杀病猪，她处理猪下水的具体过程，在杀完之后用猪下水做饭招待邻居，饭桌上阮富贵和邻居先后发病，她送阮富贵去大医院就诊治疗的全过程。
等阮美丽讲完，李荣耀试探的问是否能给她抽取血样采集鼻咽拭子，阮美丽有些疑问。
李荣耀解释，这个病还不知是否会出现人传人的情况，鉴于阮美丽跟丈夫同吃同住，在丈夫住院过程中又亲密照顾，为排除人传染人的情况，希望给她做一下身体检查。
阮美丽爽快答应。
李荣耀给阮美丽采完样，发现她正心疼地盯着自家猪场，当地工作人员将病死的猪都抬出猪场，装上一辆卡车。
按照通常情况，病死猪都会集中处理，而且是就近原则，要么焚烧，要么深埋，这装上卡车是要运去哪里？
联想到Y国某些地方官员的办事风格，这不会是要运去处理卖生肉吧？这种情况以前又不是没出现过。
以前这里就曾经发生过一次非洲猪瘟疫情，大批猪死亡，就有当地不法分子将这些病死猪私自处理，将处理下来的猪肉卖了出去，非洲猪瘟只有猪发病，并不能传染人，但这次情况不同，虽然病原体不明，但极有可能会导致人间流行病爆发，遇到这种事不能不管。
沃尔夫和李荣耀对视一眼。
沃尔夫眨眨眼，你过去说？
李荣耀撇撇嘴，我没有你头衔多，他们更倾向于听你的。
沃尔夫叹了口气，你配合我。
沃尔夫走到那个看起来官衔最高的当地官员跟前，用当地土语说，“这次疫情由死猪传染人导致，你们在处理这些死猪过程中一定要非常注意，千万不能被扎破手，不能吃死猪肉，否则会无药可救。”
“真的？”那官员似乎不太相信。
李荣耀过去附和说，“以前这里有猪成群死亡多是因为非洲猪瘟等只能在猪之间传播的疾病引起，但这次明显不同，养猪场主已经死亡，而且参与病毒宰杀的邻居也死了两个，隔壁村的人也有死亡病例，这还不足以说明情况吗？”
那官员要相信了。
沃尔夫直指呆坐在一旁的阮美丽，李荣耀很配合的说：“我刚给养猪场主夫人采了样，情况不容乐观。”
阮美丽现在因为伤心过度，精神萎靡，很像是生大病的样子。
沃尔夫又重重地说，“的确不容乐观！”
李荣耀心里想这个不容乐观可不是指阮美丽的病情，而是指现在的疫情，你要是过度解读，那我也没办法。
那官员已经完全相信，指挥手下，“把这些猪丢到后山烧了。”
手下问：“确定烧了？”
指挥官：“确定！咱们不是带汽油了吗？多浇点汽油，赶快烧完赶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