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腐疮里的活蛆
天旋地转！
恶臭！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腐烂水藻、沤烂尸骸、败血甜腥……所有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成一股粘稠的洪流，狠狠灌进鼻腔！冲得脑浆都在颅骨里疯狂震荡！
冰冷！滑腻！粘稠！
身体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裹挟着，狠狠掼进一片无法形容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暗粘液之中！四面八方都是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瞬间包裹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那粘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液体疯狂渗透！皮肤像被无数细小的针尖同时扎刺！剧痛混合着刺骨的冰寒！
“呃啊——！”
喉咙被粘液堵住，连惨叫都发不出完整的音节！身体在粘稠的液体里疯狂翻滚、下沉！眼前是绝对的黑暗！只有粘液深处那些幽绿色的怨毒光斑在高速旋转、闪烁，如同无数只恶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挣扎！本能地挣扎！
手脚在粘稠的阻力中疯狂划动！但每一次动作都像在凝固的油脂里搅动，徒劳地消耗着所剩无几的力气！那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冰冷滑腻的包裹力量越来越强！像无数条巨大的、没有骨头的舌头在舔舐、缠绕、挤压！要把身体里的每一丝空气都榨干！要把骨头都碾碎！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飞速模糊！丹田深处那点属于人间的驳杂浊气被这恐怖的死沼怨气疯狂冲击、压制，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撕裂声，在粘稠的包裹中响起！
不是来自外部！
是紧贴着我身体、同样在疯狂挣扎的青禾！
她的颈侧！
那道原本狰狞的暗红色伤疤！
在浓烈怨气的刺激和濒死的绝望下，那道伤疤……活了！
暗红色的皮肤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剧烈蠕动、鼓起！伤疤边缘的皮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撕裂开来！没有鲜血流出！
一条……东西！
一条细长、暗红、如同剥了皮的新生蛇类幼体般的东西！带着湿漉漉的粘液和刺鼻的血腥气，猛地从撕裂的皮肉中弹射而出！
它只有小指粗细，通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暗红色筋膜，能看到底下虬结蠕动的肌肉纤维！顶端没有眼睛，没有口器，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如同吸盘般的圆形口器！口器边缘布满细密的、如同锯齿般的暗红色肉芽！
这诡异的活物一出现，就疯狂地扭动着！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温热血气！
这缕血气，在这片冰冷死寂、充满怨毒腐臭的粘液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嗡——！”
整个脓疮深处猛地一震！
那些原本只是闪烁、漂浮的幽绿色怨毒光斑，瞬间如同被点燃的鬼火！疯狂地汇聚、膨胀、扭曲！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光斑中凝聚成形，发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尖啸！它们不再满足于闪烁，而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疯狂地朝着那条扭动的暗红活物扑去！
更恐怖的是——
包裹挤压着我们的粘稠液体本身，也彻底沸腾了！
咕嘟！咕嘟！咕嘟！
巨大的气泡在粘液中翻滚爆裂！粘液深处，无数条更加粗壮、更加粘稠、如同腐烂肠衣般的黑色触手猛地探出！它们蠕动着，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滴落恶臭粘液的青黑色苔藓！这些触手的目标同样明确——那条散发着温热血气的暗红活物！以及……被它连接着的青禾！
整个脓疮，变成了一个被彻底激活的、饥饿的胃袋！而我们，就是被胃酸包裹、即将被无数胃壁绒毛和消化酶撕碎的食物！
“嗬……嗬……”青禾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在无数冰冷滑腻触手的缠绕下剧烈抽搐！那条从她颈侧钻出的暗红活物，如同一条受惊的毒蛇，疯狂地扭动、甩打！试图驱赶那些扑上来的怨毒光斑和缠绕上来的黑色触手！
但它太弱小了！
一只由幽绿光斑凝聚成的、扭曲的鬼爪，猛地抓住了那条暗红活物的尾端！
“嘶——！”活物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身体猛地绷直！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灼热痛感的血气波动猛地扩散开！
抓住它的鬼爪瞬间被那股灼热血气烫得“滋滋”作响，光斑剧烈闪烁，似乎要溃散！但更多的光斑和更粗壮的黑色触手立刻填补上来！死死缠住了那条活物！冰冷滑腻的触感顺着活物蔓延，直逼青禾颈部的伤口！
青禾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翻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被掐断脖子的声音！颈侧那道撕裂的伤口处，暗红色的血液终于开始渗出，但立刻就被缠绕上来的黑色触手贪婪地吸吮！
她的生机在飞速流逝！
而那条暗红活物，在无数怨毒光斑和黑色触手的撕扯缠绕下，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发出的嘶鸣也越发微弱！它散发出的那点微弱血气，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怨毒彻底吞噬！
完了！
要死在这里！像那些沉底的垃圾一样，被这腐臭的脓疮彻底消化，变成滋养它的养料！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
但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丹田深处！
那片被死沼怨气压得几乎熄灭的、属于人间的驳杂浊气，猛地一跳！
不是抵抗！
是……共鸣！
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
与那条在无数怨毒撕扯下、濒临溃散的暗红活物！
与它散发出的、那缕微弱却灼热的血气！
那血气……那血气里……带着一丝……小妹柴房里灶灰的味道！带着一丝……烈日下泥土被烤焦的苦涩！带着一丝……属于凡俗人间最底层挣扎求生的……铁锈腥气！
那是我体内浊气的本源！
是同源！
是同类的气息！
在这片冰冷、怨毒、充满腐朽的死亡之地，那缕微弱的、带着灼热痛感的血气，如同黑夜中唯一的光！
“呃啊——！”
喉咙里爆发出被粘液堵住的、含混不清的嘶吼！
不是恐惧！是……抓住救命稻草的疯狂！
放弃抵抗！
放弃用那点可怜的浊气去对抗无边的死沼怨气！
丹田深处，所有残余的、驳杂的、带着泥土腥气和铁锈味的浊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再试图护住自身，而是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条被撕扯的暗红活物涌去！
像一团劣质的、带着火星的干柴，投入了另一簇微弱的火苗！
轰！
那条原本已经黯淡、几乎被黑色触手彻底包裹的暗红活物，在接触到这股同源浊气的瞬间，猛地一颤！
它顶端那不断开合的吸盘口器骤然张大！发出一声更加尖锐、却带着某种贪婪渴望的嘶鸣！
呼——！
如同长鲸吸水！
我体内涌出的浊气，被它疯狂地吞噬进去！
原本细长的身体如同充气般猛地膨胀！表面的暗红色筋膜被撑得近乎透明，底下虬结的肌肉纤维疯狂蠕动、壮大！一股远比之前灼热、狂暴的血气轰然爆发！
嗤——！
缠绕在它身上的黑色触手和幽绿光斑，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冒起一股股腥臭的黑烟！缠绕的力量猛地一松！
就是现在！
身体在粘液中猛地一挣！被浊气短暂强化、带着灼热血气的右手，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抓向青禾那条被黑色触手缠绕、正在被吸吮的小腿！
噗嗤！
入手滑腻冰冷！但指尖爆发的灼热血气，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腐肉上！
“嘶嗷——！”
缠绕的黑色触手发出一阵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尖利嘶嚎！猛地收缩弹开！留下被灼烧得焦黑溃烂的伤口！
同时，左手拼尽全力，狠狠揽住青禾那因剧痛和窒息而瘫软的身体！
丹田里最后一丝浊气爆发！
向上！
朝着头顶那片被粘稠黑暗覆盖的、隐约还能看到一丝腐朽桥板轮廓的破洞！
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