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就是太子
晨曦微露，驱散了兽园一夜的阴冷。
殷骄睁眼，醒了过来。
实际上他一夜未眠，只是尽可能让体怔像是睡觉。
而如今，这分身虽依旧有些迟钝。
但已能照常行动。
于是殷骄勉强坐起，揉揉眉心，看着这双手，与身上黄白相间的袍子，他嘴角微动，露出了笑意。
“吱呀——”
兽园门被推开。
女护卫卫离如一道青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面前。
她俏脸含霜，目光锐利如刀，身上带着无尽威势。
殷骄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
但卫离却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刻低头下跪，行了一礼。
“参见殿下！”
她的声音冰冷，仿佛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但在话尾时，那怒火，已经消散无踪。
殷蛟看着女护卫雪白滑嫩的脖颈利落的下巴与鼻梁，极美的脸，紧致的身材，以及方才那股分明带着气，又不敢发泄，更添几分韵味的表情。
突然，她觉得有些奇妙，一股奇特的满足感充盈在心间。
不错。
我已不必再怕她了。
我已不再是殷蛟，而是殷骄。
我已经……是太子了！
殷骄深吸口气，完全放松下来，享受着这居高临下，什么都无需顾忌。
连强大的女护卫，都能踩在脚下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玄妙，很享受，也很让人沉迷。
“平身。”
他缓缓开口。
女护卫立刻起身，站到一旁，目光再也没有以往，居高临下，看水池中的他时的锐利。
或许她的目光依旧锐利。
但，那锐利已经不敢再对着如今的殷蛟。
如今，已是太子殷骄的殷蛟！
正当这时，身后，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
“卫护卫，这一大早便来兴师问罪，还一副臭脸，莫非是……”
清珝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披头散发，一脸妩媚。
她身上只披了件昨夜扯下的轻纱道袍，甚至有被撕扯烂掉的地方，勉强遮住关键部位。
她走到殷骄身后，自然而然地贴上去，手伸到殷骄胸膛。
“莫非是卫护卫，见到殿下与贫道情投意合，彻夜双修……”
清珝媚眼如丝，看向卫离。
“……吃醋了？呵呵呵呵……”
说到最后，清珝不由的轻捂着嘴，吃吃笑起来。
卫离看了清珝一眼，眉头皱起，目光冷若坚冰。
这一刻，甚至连周围空气，都仿佛凝固。
但很快，一切又恢复正常。
“殿下，时辰不早，该回宫准备早朝了。”
卫离转向殷骄，依旧是低头，生硬，但又恭敬地说道。
殷骄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知道了。”
他知道，初步的蒙混过关，应该已经结束。
连与太子日夜相处的女护卫，都没觉察出不对。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觉察。
要么便是自己演技得当。
要么……便是如这些人所说。
妖已有近千年未曾现世。
所以，现在的人，既不清楚妖的手段。
也不会将事情，往妖的方向去想。
殷骄侧头，余光投向兽园门口，那几个随卫离一同而来的守卫。
“来人。”
声音极轻。
但几个守卫，依旧连忙躬身进来。
“给本宫的殷蛟换水，要最好的山泉水，从今天开始，每日一换。”
殷骄吩咐道，目光扫过水池方向。
“还有，殷蛟喜欢吃虎头，去找一头最肥壮的老虎，取其头来。再取些‘龙筋草’一并送去。”
龙筋草，是一种能强化筋骨的药材，对本体的修炼大有好处。
味道也很好。
本体曾吃过一回，现在都还记得。
至于虎头。
对本体修炼，更有好处。
殷骄早就查觉，太子所说的“浊气”，很可能便是本体修炼所需的能量。
而这浊气。
往往都是各类兽头之中，含量最多。
守卫们连声应是。
“兽园里其他的，也都喂些好肉，本宫今日高兴，赏它们一顿。”殷骄又道。
守卫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但太子以往做的荒唐事也不少，所以还是赶紧领命去了。
这时，殷骄这才在清珝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起身，向兽园外走去。
卫离冷着脸，紧随其后。
离开兽园的那一刻，殷骄转身，目光与水池中，那尊雕塑般的黑蛟相对。
两道目光相交，各自闪烁着精光……
……
……
……
待太子等人走远，又过了一阵。
那些领命离开的守卫，也回到兽园。
其中一个守卫，尖嘴猴腮。
殷蛟记得此人名叫李三，是太子名义上的贴身护卫。
一直都是偷奸耍滑。
此时，李三正提着一桶浑浊的水，慢悠悠地晃到水池边。
他往水池里随意泼了些，大部分都洒在了外面。
“换水？换你娘的头！”
李三啐了一口，将空桶往旁边一丢。
此时，又有其他年长的守卫，将一块块带着腥臭的碎肉，装在桶里，拿了过来。
“就放在这儿，三儿，交给你了！”
年长的守卫笑着，将东西放下，转身就走。
“好嘞，放心吧各位大哥！”李三应了一声，看着那几人离开，脸色顿时一变。
“妈的，什么事都丢给老子，老子弄了你们的妈！”
李三骂着，提着一桶肉走过来，站到水池上方，居高临下看着殷蛟，面带嘲弄。
“虎肉？龙筋草？你们这种畜生，配吃这么好的东西吗？”
他一脸鄙夷，将那桶肉在水池上方晃了晃，戏谑道：“想吃吗？”
殷蛟只是看着他，没有动静。
李三好像愈发生气了。
“娘的，老子在宫里当差这么久，都没你们这些畜生吃得好！”
他越说越气，竟解开裤子，对着那块肉尿了上去。
“吃吧！吃老子赏你的！”
片刻后，他拿起沾了尿的肉，就往水池里丢。
殷蛟尾巴一甩，一股激流冲射而去，将李三连人带肉冲得倒飞而出，摔倒在地。
“呸呸呸！草！”
李三爬起，一边吐口水一边擦嘴，手忙脚乱。
他怒视殷蛟，目光恶狠狠，但踌躇片刻，终究还没敢再上前。
“该死的畜生，等你失了太子的宠，看老子怎么炮制你！哼！”
他将肉块重重摔在地上。
又把其他肉块，也一一用脚踩烂，吐上唾沫，丢给了兽园里其他野兽。
那些野兽饿极了，顾不得许多，纷纷上前抢食。
“哼哼……”
李三看着这些无知的畜生，脸上又现出得色。
他下意识转头。
水池中，殷蛟静静地盯着他，那双金色竖瞳，深不见底。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敢打老子，饿死你！”
李三被看得有些发毛，色厉内荏骂了一句，悻悻地走了。
殷蛟也缓缓沉入水中……
……
太子寝宫。
殷骄坐在桌前，面前摆着精致的早膳。
一碗香气扑鼻的肉羹，几碟清淡小菜。
他拿起汤匙，一口都喝个干净。
闭上眼细细品味。
虽没有生肉的鲜美香甜，但也有着别样的滋味。
与脑海中另一个世界的那段记忆，仿佛重叠。
他很喜欢！
“再来一大碗，不！再来三碗！把肉装满！”
殷骄说了一句。
周围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
太子从未这样吃过饭。
清珝也是冷汗直冒，一边在心里骂这妖“没见过世面，不懂假装”，一边媚笑着开口。
“与贫道双修颇费气力，太子殿下是该多补补。”
算是给殷骄找了个理由。
负责膳食的宫女与太监，也立刻转身去拿。
殷骄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
他确信，这东宫除女护卫外。
其他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他想打便打，想杀便杀。
更何况。
此时，他的心情，还没好到，可以去管这些事情的地步！
又大吃一口菜，感受着酸甜苦辣在口腔中爆开。
殷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殿下，亲卫李三求见。”片刻后三碗肉汤上来。同时，一个宦官在门外禀报。
“让他进来。”殷骄头也不抬。
小守卫弓着腰走进来，跪在地上：“奴才小李子，叩见太子殿下。您吩咐的事情，小的都办妥了！”
“殷蛟的水换了？兽头和龙筋草也喂了？”殷骄淡淡问道。
“回殿下，都办妥了！山泉水清澈得很，兽头也是挑的最肥的，龙筋草也一丝不差地喂下去了，殷蛟吃得可欢了！”
李三信誓旦旦，脸不红心不跳。
殷骄“嗯”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肉羹：“这是本宫的早膳，剩下些，赏你了。”
小李先是一愣，接着眼睛一亮，连忙磕头：“谢殿下赏赐！”
被太子赏赐，与太子同食。
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难不成，继被太子选为亲卫之后，自己的地位又要提升了？
到时候，那几个欺负老子的老东西，还不跪下来给老子舔鞋？
李三狂喜。
旁边侍奉的侍女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开始动手盛汤。
这种事，也算是太子殿下“能干出的事儿”。
“多舀些肉。”
殷骄提醒道。
“是，殿下！”
侍女应道。
等汤盛好，守卫小李立刻爬到食案边，拿起。
他就这么跪在地上，吃了起来。
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赞道：“香！真香！多谢殿下赏肉，殿下赏的肉，就是好吃，汤就是好喝！就是不一样！真是人间美味，小李子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殷骄盯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模样，看了很久，直到对方明显有些吃不下来，这才开口：“你……多久没吃过肉了？”
小李子一愣，随即笑道：“回殿下，奴才托殿下的福，俸禄充足，天天都能吃上肉！”
殷骄闻言眉头一皱，眼神微凝，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意：“是吗？那很好。吃吧，继续吃。”
“是！谢殿下赏肉！”小李子又吃起来。
努力将一碗肉汤吃得干干净净，连碗都舔了好几遍，而后才抹了抹嘴，又一次磕头谢道：“谢殿下厚爱！奴才吃饱了！”
说完，他抬头，满怀希冀的望着太子。
等待接下来的赏赐。
而就对上太子那双眼睛的时候。
一股冰冷气息，从他心底升起。
浑身上下，汗毛瞬间倒竖。
眼前太子的眼神，简直比那兽园中的百兽，都要凶猛，都要另人恐惧。
而且……好像有些熟悉。
李三只觉自己仿佛被一头绝世凶兽盯住，下一刻，就要被扑倒吃掉。
“你……”殷骄的声音响了，很平静，“往后不必再做太子亲卫了，回你原来的地方，当个普通兵卒吧。”
他看着李三，压下心底杀意，眼神也恢复正常。
如果是蛟蟒殷蛟。
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杀了，吃掉。
但他现在已是太子殷骄。
那自然就要用太子的解决之法。
小李还没从刚刚那眼神的惊恐中回过神。
此时闻言，脸上表情瞬间僵住，如遭雷击！
从太子亲卫，到普通兵卒？
这……这哪里是回去？
这根本就是打入深渊啊！
别人一下就能想到，他肯定是哪里惹得太子不高兴了。
到时候，是个人都会给他小鞋穿。
况且，他成为太子亲卫这短短数月。
仗着太子的名头，可没少得罪人。
一旦失去这层身份，没了这层虎皮，那些人岂会放过他？
这几乎是要了他的命啊！
李三浑身都开始颤抖。
他想不明白，太子为何突然要如此对他。
明明前一刻还赏他肉羹。
但下一刻，却就要将他打入地狱。
殷骄没有解释。
他不需要解释。
他只是宣布一个决定。
这就是太子。
这，就是他想要成为太子的原因。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想对付谁就对付谁。
不用任何的理由。
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
“殿下！殿下饶命啊！”
李三回过神，猛地扑倒在地，涕泪横流，“奴才做错了什么？求殿下明示！奴才一定改！求殿下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嗯？”殷骄朝旁看了一眼。
边上两名侍卫忙慌上前，架起瘫软如泥的李三，便往外拖。
“殿下！殿下开恩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殿下——！”
凄厉的求饶声渐渐远去。
殷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面带微笑，很是愉悦。
这种只要张张口，就有人将事情办妥，什么事情，都不必自己动手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当太子的感觉……真好啊……
不过，我是不是太过仁慈了呢？
太子需要这么仁慈吗？
他想着。
毕竟一开始，他还专门给了小李机会。
他以为对方真的没有肉吃，于是好心请他吃肉。
结果并非如此。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要了这李三的命。
“慢慢来吧，刚刚成为太子，还不适应……”
殷骄心里笑着，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旁边的清珝。
清珝立刻会意。
“卫护卫，”
清珝起身，挽住殷骄的手臂，娇笑着开口，“贫道与殿下昨夜双修，尚有些关窍未能通达，想趁早朝前，再与殿下探讨一番，不知卫护卫可否行个方便？贫道看过了，时间还是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