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另有隐情还是空穴来风？
给自己默默打完气，陆彦准备休息一下继续，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陆彦抬起头看向门口，王师傅面沉似水地走了进来。
他平日里虽然也算不上多么热情洋溢，但至少还带着几分账房先生特有的平和与从容。
可今日他眉头紧锁，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和疲惫，连走路的姿势都显得有些沉重。
“王师傅，您来了。”陆彦连忙起身打招呼，同时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情绪的不对劲。
王师傅“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茶杯想喝水，却发现是空的，更是烦躁地将茶杯往桌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陆彦见状，默默地提起旁边的水壶，给王师傅的茶杯续上了水。
“王师傅，您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陆彦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想起了昨天自己提供给王师傅关于四海镖局账目可能存在问题的线索，以及下午看到的血案，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听到陆彦的问话，王师傅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似乎也浇不灭他心中的火气。
他重重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压抑的冷笑：“哼！何止是烦心事，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转头看向陆彦，眼神有些复杂：“小陆啊，若不是你昨日提醒，我们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看来事情果然与四海镖局有关，说不定可以从王师傅这里了解一些邪祟作乱的细节。
想到这里，陆彦故作不解地问道：“王师傅，此话怎讲？可是昨日我提到的四海镖局的账目……”
“不错！”王师傅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昨天我得了你的提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也知道，四海镖局与我们武馆合作多年账目往来一向清晰，可偏偏是这种清晰，反而容易让人忽略一些东西。”
“我立刻将此事禀报了馆主，馆主对此也十分重视，连夜便和我一同，将近两年来与四海镖局相关的账目，尤其是涉及到药材、器械这类大宗物资采买和运输的部分，全部重新梳理了一遍。”
王师傅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自嘲：“不查不知道！真是灯下黑啊....以往我们只核对总额和票据，却忽略了一些单价和数量上的细微浮动。”
“单独看或许不明显，可一旦将长时间的账目串联起来对比，那些不合常理的溢价和虚报的损耗，简直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陆彦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有这么多的溢价和虚耗，绝对不是四海镖局单独可以做到的，那么王师傅这么生气就很显而易见了，武馆有内鬼！
王师傅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愤怒：“顺着这些错漏的账目往深处一查，你猜怎么着？我们竟然揪出了武馆内部的一个蛀虫！”
“采购堂的执事刘三，他娘的，竟然跟四海镖局负责仓库的管事王平勾结，利用职务之便，长期虚报价格中饱私囊！”
“刘三？”陆彦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是个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没想到竟是内鬼。
“没错，就是他！”王师傅咬牙切齿。
“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背地里却干着这等龌龊勾当！若不是这次查得细致，还真被他蒙混过去了！这两个狗东西，里应外合，恐怕这些年从武馆和镖局身上刮了不少油水！”
陆彦问道：“那...抓到刘三了？”
“抓到了！”王师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馆主雷厉风行，当即便命人将刘三拿下，一番审问，那小子骨头倒是不硬，很快就全招了。”
“不仅交代了他和四海镖局仓库管事王平合谋的细节，还供出了一些他们私下交易的凭证和藏匿赃款的地点。”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王师傅说到这里，脸上的怒气更盛，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激动的情绪
“原本以为揪出了内鬼，拿着证据去找四海镖局对质，他们总该给我们一个说法，把侵吞的款项吐出来，可谁曾想....”
“可是有什么变故？”陆彦追问道，他预感到事情绝不会这么顺利。
王师傅脸上浮现出一抹浓重的阴霾：“谁曾想我们到了四海镖局，却被告知他们负责仓库的管事王平，死了！”
“死了？”
陆彦心中一惊，这和他昨日看到的惨案对上了！不过没想到，死的人居然还和武馆账目问题有牵连.....
“死得蹊跷！据说是昨夜暴毙，一同死去的，还有他们镖局的一名趟子手镖师！”王师傅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看穿什么阴谋。
“我们提出要见秦四海，那老匹夫倒是出来了，可一提到王平的死和账目问题，他就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镖局不幸遭遇邪祟作乱，损失惨重，还反过来要我们体谅他们！”
“呸！”王师傅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看分明是他们四海镖局做贼心虚，杀人灭口！仓库管事王平一死，刘三的供词就成了孤证，他们便想来个死无对证，不认这笔烂账！”
“那名一同死去的镖师呢？”陆彦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
王师傅冷哼道：“谁知道是不是做戏做全套，故意拉个垫背的，好让事情看起来更像是意外，秦四海那老狐狸，心肠可真够狠的！为了赖掉区区一些钱财，连自己手下的管事说舍弃就舍弃了，连带着还牺牲了一个镖师。”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桌子：“馆主当场就跟秦四海翻了脸！这种毫无信义、手段卑劣的镖局，我们振威武馆以后绝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合作！城里的镖局又不止他秦四海一家，回头我们就联系其他几家镖局，生意照做！”
王师傅喘了几口粗气，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端起茶杯，又是一饮而尽，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对陆彦道：“所以说，陆小子，这次还真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心思缜密，及时发现了端倪，我们武馆还不知道要被这两个内外勾结的贼子坑害多久。”
陆彦默然。
王师傅的推断听起来合情合理，四海镖局杀人灭口，消灭证据，动机是成立的。
毕竟，一旦查实，不仅要退赔巨额款项，声誉也会一落千丈。
但是……
陆彦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如果仅仅是为了掩盖贪墨，消灭一个仓库管事王平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搭上一个珍贵的镖师？
镖师在这个世界，尤其是能走南闯北的趟子手，个个都是经验丰富身手不凡之辈，培养一个合格的镖师殊为不易。
为了区区财务舞弊案的掩盖，就牺牲掉一个镖师，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难道那名镖师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被一同灭口？
还是说，所谓的邪祟作乱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