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华灯初上

堪堪等到天亮，又度过了漫长漫长的白天，只待夕阳西沉，华灯初上，苏横再次乘船来到了醉仙楼，人群熙熙攘攘，戏台子刚刚搭起，传出琴弦调试和断断续续的曲音，一切忙碌都只为接下来热闹而华美的夜晚。

苏横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新的灰色长衫，期待与那位日思夜想的姑娘重逢，从华灯初上等到月色阑珊，话本也讲了三折，昆曲也唱了五出，就连周边的食客都走了两波，苏横坐在靠窗的位子，不时向外张望，看看更夫已经敲到了三更，可是她还是没有来，看来今日恐怕要落空了。

日子按部就班地流淌着，随着蝉鸣声声，伴着荷花婷婷，那女子许久没有出现。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苏横常常一个人在书案前发呆，或用丹青描摹着记忆中那女子的模样。一日，几个同学来约苏横晚上一起去打茶围，苏横对这种风月场所还是很抵触的，但拗不过同学劝说，道只是去饮茶听曲儿，其实心里也有着一份好奇，半推半就地就跟着他们一起划船来到了对岸。

夜色为彩灯璀璨的秦楼楚馆增添了神秘的背景板，绫罗纱帘轻摇人影若隐若现，丝竹管弦缠绵悱恻醉人心扉，晚风送来阵阵脂粉和女儿香气，人站在槛外，心早已飘入槛内。

苏横随着同伴进入一个名为“凝香楼”的旧院，芳香艳丽种种自不必说，老鸨热情迎接，见他们衣着朴素，引导他们在角落的一桌落座，唤梅香来给上些茶歇果脯，刚刚坐定，身边人声嘈杂，忽闻欢呼声和掌声雷动，苏横正寻找间，只见一女子身着紫衣，头戴面纱，在人群的簇拥下从楼上款款而来。

只见她缓步来到一张雅致精美的古琴前落座，周围立时静了下来，时而如窃窃私语，时而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宫商角徵羽在她玉指的挑抹下汇成了一曲梅花三弄。一曲毕，台下掌声欢呼声不断，苏横只觉那女子举手投足的一颦一笑有些熟悉，似乎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丽女子，心中却又倒吸一口凉气，希望见她一面又希望不是她。那女子接着又连弹两曲，分别是平沙落雁和春江花月夜，便缓缓起身向大家行了个礼，台下都在起哄再来一曲，那女子只不理，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向楼上走去。苏横望着那女子的背影思绪万千一时呆了，直到同伴江子豪拍了拍他，他才回过神来。

“退之兄，你道她是谁？”江子豪咂了口茶说道。

“你认识？！”苏横激动地抓住子豪的胳膊。

“不过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吧，咱们够不上的。”子豪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苏横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心有不甘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柔儿，是这凝香阁的头牌，卖艺不卖身，想要单独见她一面说说话的人，从平民百姓到达官贵人怕是秦淮河都站不下呢，咱们就别做梦啦。”子豪说完拿起一个果子用力地咬了一口。

“除非……”子豪故意卖关子地说。

“除非什么？！”苏横急切地摇晃着子豪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哈哈当我没说，我也是瞎猜的。”子豪打了个哈哈，故意不理苏横，转向另外两个同伴，结果大家都被他说的心痒难耐，等着他说下文，子豪耐不过，只得继续说下去。”

“我是想啊，这位柔儿姑娘既然知书识礼、擅长琴棋书画，那必然也敬重在这些方面精通的人，若是，若是你也擅长其中一二，与她切磋技艺，那么，嘿嘿，那么……”子豪得意地说道，还用手捋捋本就不长的胡须。

苏横一瞬间茅塞顿开又欣喜若狂，可是马上又失落下来。你道苏横为何失落，竟是因为自己不善丝竹管弦，平日只是读些四书五经、吟诗作对，为的就是日后科考登第光耀门楣，可是书呆子样的自己又怎能入得了这位柔儿姑娘的眼呢？故而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惆怅，可是心里又不甘就此放弃，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思索着怎么能再见她一面，怎么能同她说说话儿，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