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蜕变—逃亡
炎离眉心的金色纹章突然发烫时，那金光在皮肤下剧烈震动，如同一颗正在萌芽的星辰种子，顺着血脉窜至心脏时，他听见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并非痛楚，而是某种久被封印的记忆以及力量正在冲破桎梏。
“阿离？“炎云锦的指尖刚触到襁褓，便见炎离身子骤然绽开淡红色光纹，那些纹路如藤蔓般爬满脖颈，所到之处皮肤泛起细密的鳞片光泽。更惊人的是他的身形在急速变化：原本只有云锦一节手臂大的娃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高，发尾扫过腰间时已染上耀阳的红色，眉骨轮廓愈发分明，褪去了幼童的圆润，竟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清隽。
“是契约之力在重塑肉身。“夏紫莹的声音从结界外传来，她指尖的紫芒正与炎离体内的光纹共振，“紫晶龙与炎火族的共生契约，会根据宿主安危调整血脉觉醒进度。现在的你...该有四岁了。“
云锦瞪大双眼，看着方才还没自己大的人，此刻已能将她护在臂弯里。炎离低头时，发梢扫过她眉心，眼中金芒流转，竟带着几分的冷冽：“阿锦，赶快收拾好东西，我去换身衣服。“
与此同时，十里外的炎火村废墟下，炎天尽正用炎火咒烧穿最后一道追兵的包围圈。他左腕的灼伤还在渗血，那是为护老村长挡下的蚀骨箭，此刻伤口周围已泛起诡异的青黑色——追兵竟用了灵族禁术“噬灵蛊“。
“天尽，走左边那条裂隙！“老村长拄着断杖劈开丛生的噬灵藤，杖头镶嵌的炎火晶核忽明忽暗，“记得当年教你的星轨步法，踩准北斗第七颗星的位置！“
炎天尽咬牙旋身，靴底在焦土上划出灼热的轨迹。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火种正在被蛊毒侵蚀，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刺骨的冰寒，仿佛有两条巨蟒在脏腑里撕咬。追兵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为首者披着绣有六芒星纹的黑袍，正是三日前逼问炎火的灵族叛徒。
“炎国卑贱的凡人，还想抵抗？“黑袍人抬手掷出三枚骨钉，钉身刻满吸魂咒文，炎离快步挡到老村长面前，硬是扛下了这一击。
“你们快走！”被炎云锦搀扶的炎离喊了声，老村长意会面前人就是炎离，他想让对方认为他们带着炎离进混沌裂隙逃走了。
“哪来的小鬼，凭你们还行逞英雄救……”
没等对方说完，炎云锦使用宝具跟炎离以遁出九霄云外。
星湖幻梦·紫晶遗韵
暮春的风裹挟着焦土气息掠过炎火村残垣，炎云锦攥着染血的袖摆踉跄前行，指尖还残留着兄长炎离推搡她时的灼痛。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渐远，却在耳膜刻下细密的颤音，如同秘境入口处那些会呼吸的藤蔓，正顺着她急促的心跳脉络攀爬。
“阿离，你的灼伤...“她忽然驻足，凝视少年小臂上蜿蜒的焦痕。那道伤是三日前抵御偷袭时，为护老村长挡下的灼石咒，此刻在暮色中泛着暗红，像极了秘境入口处盛开的血昙——那是方才引路的小精灵说的，凡触碰者必受幻力反噬。
炎离摇头，喉结在染尘的颈间滚动：“先找到出口。“他的指尖轻抚过石壁上若隐若现的符文，忽然有蓝光顺着掌纹蔓延，如同一道活的星河。整面崖壁应声裂开细缝，藤蔓如潮水般退去，露出深幽的洞穴，洞口垂落的钟乳石上凝结着淡紫色露珠，落在炎云锦手背时，绽开蝴蝶形状的荧光。
洞穴深处传来流水声，混着某种空灵的吟唱。当他们跌出洞口的刹那，天光突然倾泻而下——那是怎样的一片秘境？目之所及皆被莹蓝苔藓覆盖，叶片边缘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每株植物顶端都托着一枚光茧，里面蜷伏着形态各异的小精灵，此刻正隔着半透明的茧壁好奇张望。
“跟紧荧光路径。“最先开口的是只停在炎离发间的蜂鸟状精灵，它的尾羽扫过少年灼伤处，焦痕竟泛起清凉的薄荷色，“触犯过血昙的人，必须在子时前抵达星湖之心。“
路径由悬浮的荧光颗粒铺就，踩上去会荡起涟漪般的波纹。越往深处，空气里的幻灵力越浓稠，化作细密的光雨落在发梢。炎云锦忽然屏住呼吸——前方林木骤然退潮，露出一片被月光浸透的湖泊。那不是寻常的湖水，而是液态的星子，万千光点在深蓝的水体里沉浮，时而聚成银河漩涡，时而散作流萤遍野。
湖中央的空地被九座玉柱环绕，每座柱身都雕刻着盘龙纹路，龙首齐整整望向湖心。最中央的玉床由整块羊脂玉雕成，表面流转着冰裂纹般的幽光。床上侧卧的女子身披紫纱，纱裙上绣着用碎钻缀成的星图，每颗星子都随着呼吸明灭。她的长发如墨瀑倾泻，发间别着枚菱形紫晶发簪，棱角处折射出冷冽的光，仿佛将整片星湖的寒意都凝在了上面。
炎云锦的脚步声惊起湖面涟漪，那些星子突然升腾而起，在女子头顶聚成穹顶状的光幕。她睫毛轻颤，睁开眼的瞬间，整片湖泊的星芒都剧烈震颤——那双眼睛是纯粹的紫晶色，瞳孔深处流转着星云般的纹路，眼尾微微上挑，如同一柄出鞘的冰剑，寒气直透骨髓。
“下界生灵。“她的声音如同冰川融水，清冽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指尖轻抬间，玉床四周升起淡紫色屏障，“谁允你们踏入紫晶龙域？“
炎离本能地挡在妹妹身前，却在触及那道目光时浑身僵住。他曾在炎火神山见过镇山神兽的瞳孔，此刻女子眼中的威慑力更胜三分，仿佛有远古巨龙的虚影在背后舒展羽翼，鳞片摩擦声中带着千万年岁月沉淀的压迫感。
“我们...被偷袭了。“炎云锦攥紧衣角，注意到女子纱裙下摆绣着的六芒星纹，与方才洞穴符文如出一辙，“小精灵说这里是秘境中心，能避开追杀...“
“小精灵？“紫纱女子坐起身，纱裙滑落半寸，露出锁骨处淡紫色的龙鳞胎记，“是那些偷食了幻灵果的小家伙？“她抬手轻挥，湖面突然升起万千水柱，每道水柱顶端都托着一枚发光的果实，“三百年前灵族内乱，本宫封禁此地时，曾留了些幻灵果给误入的生灵。“
炎云锦这才注意到女子袖口露出的腕间银镯，镯身刻着“长生“二字，正是传说中灵族最高学府的标志。而她耳坠上垂落的流苏，分明是光辉之国皇室特有的星芒造型——那些都是母亲生前常提起的灵族秘史，此刻竟在这秘境中一一印证。
“您...是紫晶龙族的...“炎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曾听夏紫铃说过，紫晶龙是灵族最尊贵的分支，直系血脉拥有操控星辰之力的天赋，而眼前女子周身萦绕的星芒，正与记载中“星穹之主“的气场吻合。
“嘘——“夏紫莹忽然抬手按在玉床边缘，指尖渗入一丝紫芒，湖面顿时翻涌起来。万千星子凝成锁链状，将远处一棵扭曲的巨树捆缚，树皮裂开处渗出黑血，发出刺耳的尖啸，“是追你们的人种下的噬灵藤，竟敢染指本宫的星湖。“
她起身时，紫纱无风自动，在身后展开成半透明的羽翼状。足尖点过玉床边缘的刹那，湖面自动分开一条星光小径，每一步落下都有莲花状的光纹绽放。当她抬手轻拂巨树时，紫晶色的龙鳞从手背蔓延至臂弯，指尖化作利爪，轻轻一划便将噬灵藤连根拔起，黑血触碰到星湖之水，瞬间化作万千光点消散。
“灵族的叛徒，总以为能靠禁术破我结界。“她转身时，龙鳞已隐入肌肤，唯有眼底的紫芒未褪，“你们身上有炎火村的气息，为何会被灵族追杀？“
炎云锦这才注意到，夏紫莹的裙摆沾着星湖水，半透明的纱料下，脚踝处缠着褪色的红绳，绳上系着枚刻有“铃“字的银铃——那是灵族小公主夏紫铃的信物，民间传说中，长公主曾为护幼妹甘愿放弃继承权。
“三个月前，炎火村突然来了批人，说要找能开启秘境的...炎火。“炎离撩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火焰状胎记，“他们说，这是灵族与炎族契约的信物。“
夏紫莹瞳孔骤缩，指尖不受控地抚上自己心口——那里藏着与炎离相同的胎记，只是被紫晶龙鳞覆盖。三百年前那场契约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少年炎族族长将火种放入她掌心，星湖之水与炎火在契约石上凝结成血珠，那是两族共治幻灵界的信物。
“原来...契约之子还活着。“她的声音第一次染上波动，紫纱下的指尖微微发颤，“当年灵族大乱，本宫带着星湖之心的力量假死避世，却不知契约石已碎成齑粉。你们...是炎族最后的血脉？“
炎云锦注意到夏紫莹发间的紫晶发簪开始发烫，星湖之水突然沸腾，万千星子冲上夜空，在他们头顶拼出古老的契约符文。那些符文落在炎离灼伤处，焦痕竟化作紫色龙鳞的纹路，与夏紫莹锁骨处的胎记遥相呼应。
“看来，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夏紫莹抬手摘下发簪，紫晶碎成齑粉，化作漫天星雨落在两人肩头，“当年本宫为护契约石，将一半力量封入炎族血脉。现在，该是时候重启灵炎之誓了。“
她转身望向星湖深处，湖底突然升起一座水晶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半枚血珠，正是当年契约石的残片。夏紫莹指尖轻触血珠，湖面顿时浮现出灵族光辉之国的虚影，却在瞬间被黑雾笼罩——那是她逃亡时未能守护的故土，此刻正被叛党占据。
“长生书院的叛徒以为本宫陨落，便四处搜捕契约之子。“她的语气重归冷冽，龙鳞再次爬上脖颈，“但他们忘了，紫晶龙族的本命契约，从来不是靠石头维系。“
话音未落，星湖之水突然凝结成千万柄光剑，在夏紫莹身后列成战阵。她抬手轻挥，光剑便如流星雨般射向秘境入口，远处传来噬灵藤的哀鸣，夹杂着追兵的惊呼声。当最后一道光剑消散时，她忽然踉跄着扶住玉床，紫晶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滴在星湖水面，绽开妖冶的紫色莲花。
“您受伤了！“炎云锦惊呼着上前，却被夏紫莹抬手阻止。她看着自己掌心正在消散的星芒，忽然露出苦涩的笑——为了维持秘境结界，她早已将大半力量注入星湖，刚才的全力一击，怕是暴露了最后的底牌。
“无妨。“她指尖凝聚出一枚星核，递给炎离，“此为星湖之心的碎片，可护你们七日平安。待出了秘境，去西北方向的雾隐山，那里有本宫留下的...故人。“
炎离刚要接过，却见星核突然光芒大作，在两人掌心映出相同的契约符文。夏紫莹瞳孔骤缩，只见星湖之水开始疯狂涌入炎离体内，他灼伤处的紫鳞迅速蔓延，竟在背后凝成半透明的龙翼虚影，与夏紫莹的紫晶龙鳞交相辉映。
“原来...契约的传承是血脉共鸣。“夏紫莹轻声呢喃，忽然伸手按住炎离后心，将自己剩余的力量尽数渡入，“当年炎族族长以身为引，换得紫晶龙族的庇护。现在，该由本宫来完成未竟的誓约了。“
星湖之水开始枯竭，万千星子涌入两人体内，在秘境上空凝成巨大的契约阵。当最后一滴湖水融入炎离血脉时，夏紫莹的紫纱已褪成苍白，她的龙鳞开始碎裂，化作星芒消散在空中，唯有那枚银铃还在脚踝轻响。
“记住，去雾隐山找...铃儿。“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逐渐透明，“告诉她，长姐从未忘记...当年的约定。“
炎云锦想要抓住她消散的指尖，却只触到一片星芒。星湖秘境在契约完成的刹那开始崩塌，荧光植物纷纷化作灰烬，小精灵们尖叫着涌入炎离体内。当他们跌出秘境入口时，身后的崖壁已恢复成普通山石，唯有炎离手心里的星核，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紫芒。
“阿离，她...“炎云锦望着自己同样泛着紫鳞的手背，忽然想起夏紫莹最后看向星湖的眼神，那是怎样的不舍与决绝，仿佛将千年光阴都凝在了那一眼中。
炎离握紧星核，感受着体内翻涌的力量——那是紫晶龙族的星辰之力，与炎族的火种在血脉里共鸣。他知道，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那位冷艳如霜的长公主，早已将最后的希望，种在了他们的血脉之中。
远处，雾隐山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银铃声，如同夏紫莹最后的叹息，在暮色中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