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碎瓷片

郑辰跟着苍澜子走进观星阁偏殿时，鼻尖先漫上一股陈腐的墨香。剥落的墙面上绘着残缺的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被朱砂反复描红，最中央的“心宿三星”处，墨迹深到几乎要沁进砖缝里。

“观真术的根基，在于‘观星知微’。”苍澜子从木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绢册，封面“天垣析要”四字已褪成浅褐，“你先从解析灵草开始——三日后随我去药田。”

殿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郑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郑霄的随从。春试之后，关于他“妖法惑人”的流言在宗内愈演愈烈，就连观星阁的杂役，也敢在他打扫时故意撞翻水桶。

第二日卯初，郑辰抱着新领的《淬体百穴图》蹲在檐下，指尖顺着石砖上的星纹划动。昨夜苍澜子说，观真眼的解析需依托“天地共鸣点”，而淬体境的窍穴点亮，正是要与这些隐没在天地间的节点呼应。

“郑辰，阁主叫你去灵草园！”杂役张顺远远喊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急切。

灵草园位于观星阁后山脚，晨雾未散，沾着露水的药草在风中轻轻摇曳。郑辰刚跨过青石小径，脚底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泥土下埋着半截碎瓷片，边缘锋利如刀。他下意识侧身，一道劲风已擦着耳际掠过，正是郑霄的亲卫李虎。

“杂役都能使唤动你了？”郑辰盯着李虎握刀的手，识海沙盘悄然展开。对方手腕内侧有道浅红勒痕，是长期使用不合手的兵器所致，“你用的是苍澜宗外门《烈风刀》，第三式‘风卷残云’需配合腰间‘风府穴’发力，但你……”

李虎的刀势突然一顿，郑辰趁机欺身而上，指尖点向对方手腕“阳溪穴”。这是他昨夜在《淬体百穴图》中发现的弱点——外门功法为求速成，往往忽略穴位间的灵气共振，阳溪穴受创，整条手臂都会发麻。

“砰！”李虎的刀砸在石径上，溅起几点火星。他瞪着郑辰，喉间发出不甘的闷吼，却再难抬起手臂。郑辰弯腰捡起碎瓷片，瓷片上暗纹隐约组成“血河”二字，与母亲玉佩背面的刻痕诡异地相似。

“怎么回事？”苍澜子的声音从雾中传来，郑霄的身影紧随其后，袖中滚落几粒赤红色药丸——正是魔宗“血煞丹”的模样。

“长老，我见他鬼鬼祟祟……”郑霄的话卡在喉间，盯着郑辰手中的碎瓷片，瞳孔骤然收缩。

苍澜子接过瓷片，指尖在暗纹上轻点，石径旁的药草突然泛起诡异的紫斑：“是魔宗‘蚀灵阵’的残片。郑辰，你做得不错。”他转身时袖风轻拂，郑霄袖中剩余的丹药应声落地，在晨露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观星阁的月夜里，郑辰独坐檐角，掌心贴着母亲的玉佩。白日里苍澜子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郑霄见到碎瓷片时的失态，像团乱麻在他脑海里打转。忽然，玉佩表面的纹路与罗盘残片泛起微光，在识海沙盘中投射出半幅地图——那是苍澜宗禁地里的观星台旧址。

“郑辰！”

厢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顺撞开门，脸色苍白如纸：“不好了，药田里的‘冰心草’全枯了！阁主说只有你能救……”

郑辰跟着张顺跑到药田时，苍澜子正盯着枯黄的药草出神。十二株冰心草蔫在石盆里，叶片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正是灵气逆流的征兆。他蹲下身，指尖抚过盆土，突然发现石盆边缘刻着极小的“离火纹”——这是火系功法常用的聚灵阵，却被人刻在冰属性灵草的花盆上。

“有人调换了灵草的培植阵纹。”郑辰抬头，正对上苍澜子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藏书阁，曾见郑霄的随从在《灵草培植录》上停留过久，“离火纹配冰心草，看似催长，实则让灵气在根部对冲……”

他指尖在石盆上快速游走，依照《天垣析要》里的“星移阵”重新勾勒纹路。当指尖划过“心宿二”方位时，冰心草突然泛起微光，枯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绿。苍澜子抚掌叹息：“观真宗的‘星轨培灵术’，竟在你手里重现了。”

夜深人静，郑辰摸着玉佩上的纹路，突然发现其弧度与罗盘残片严丝合缝。当两者相触的瞬间，识海沙盘剧烈震动，浮现出观星台废墟的画面——某个石缝里，半截断剑正泛着与碎瓷片相同的血气。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瓦片轻响。郑辰吹灭烛火，躲在门后，只见一道黑影翻窗而入，手中短刃直奔床榻上的枕头而去。月光映出刺客颈间的血色曼陀罗纹身——正是春试时郑霄随从身上的印记。

刺客发现目标不在，正要撤退，郑辰突然甩出白天捡的碎瓷片，正中小腿“承山穴”。对方吃痛倒地，郑辰扯下其面巾，瞳孔骤缩——竟是观星阁负责膳食的吴伯！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从窗口进？”吴伯咬牙切齿，血珠顺着穴道滴落。

郑辰盯着他抽搐的小腿，识海沙盘中清晰标注着“承山穴受击后，足部三阴经逆行”的解析：“你每天卯时都会去厨房背阴处活动腿脚，那里的泥地上，有你短刃留下的月牙形划痕。”

吴伯眼中闪过惊恐，突然咬破舌尖，一道血雾喷出，竟在墙面腐蚀出“血河将至”四个大字。郑辰下意识后退，腰间玉佩突然发烫，将血字映成一片扭曲的光斑——那光斑的形状，竟与观星台石缝中的断剑一模一样。

当苍澜子匆匆赶来时，吴伯早已气绝。老人盯着墙面的血字，手指在罗盘残片上摩挲许久：“郑辰，明日随我去苍澜宗禁地。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夜色渐深，郑辰握着碎瓷片辗转难眠。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玉佩时的温度，郑霄看到瓷片时的慌乱，还有吴伯临死前的血字，像无数根细针在脑海里穿梭。忽然，他想起白日修复冰心草时，石盆上的星纹与罗盘残片的缺口完全吻合——或许，观星台废墟里的断剑，正是解开一切的钥匙？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啼叫，郑辰摸向枕头下的碎瓷片，指尖触到背面凹凸的刻痕。借着月光细看，那竟是幅简易地图，箭头直指苍澜宗后山的“洗心崖”——而那里，正是当年母亲被诬陷通魔后跳下的悬崖。

（第二章完）

**境界提示**：郑辰仍为淬体境二重，本章通过解析《烈风刀》弱点与“星轨培灵术”，展现其对观真眼的运用从单一功法解析向复杂阵法解析过渡，为后续点亮窍穴境埋下伏笔。

**悬念埋设**：洗心崖地图、断剑与血河印记的关联，暗示母亲当年可能并未殒命，而是留下关键线索在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