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圣遗物
法事圆满结束，李唯撤去文疏火盆等杂物，仅留法坛与九盏乾阳灯，又以柳枝蘸甘露水遍洒九宫，确保正阳炁光能长久留存。
“艾莎体内的瘟气已经清除，但根基受损，需在坛场内静养几日，这期间她不能离开，饮食起居由你照料。还有，每天早晚各三炷香，且要确保灯盏半月不灭。”
“我记下了。”尼古拉郑重点头，将几个注意事项牢记在心。
李唯又转向门外：“奥萝拉，你也进来住几天，坛中阳气有助于祛除你体内残留的混沌影响。”
奥萝拉苦着脸抱怨：“能不能不进去？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结果李唯根本不理她，接着向艾尔特里亚建议道：“可以把乾阳灯的灯焰分引至小油灯中，让信众请回家供奉，或置于教堂各处，能祛病消灾，保佑身体康健。”
艾尔特里亚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反而立刻找来牧师安排分灯事宜。
因为这场仪式虽透着异教色彩，最终展现的力量却圣洁浩瀚，那股如沐春风的温暖甚至让她恍惚感受到帝皇的存在。
导致她已经为李唯找好了理由，这或许是国教某支隐秘派系的特殊仪式，只是自己以前没见过罢了。
安排完后续事宜时夜色已深，一场法事耗尽了李唯的精神与体力，往常他用冥想替代睡眠，但今晚必须得好好睡一觉。
“您的房间早已准备好，请跟我来吧。”
艾尔特里亚举着刚分引来的油灯在前方带路，李唯呵欠连天地跟在后面。
两人闲聊之余提起了埃隆与安东尼。
“在得知安东尼是混沌信徒后，埃隆全招了，正如您所说，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艾尔特里亚罕见地暴了粗口，语气里满是荒谬：
“埃隆近几年为研究资金四处奔波，可惜收效甚微，贵族们都不看好他的技术，更不认为他能赢过阿尔瓦神甫，安东尼在这时找上了门，用混沌惯有的狡诈蛊惑他盗窃STC模块碎片，以换取资金。”
李唯脑中的线索逐渐串联：“然后呢？碎片找到了吗？”
“怎么可能找到！”艾尔特里亚冷笑：“安东尼骗他说有买家能把碎片偷运出斯缇姆，保证安全，不会牵连任何人。”
“买家就是那个变种人帮派？”李唯追问：“碎片目前还在不在斯缇姆？”
“暂时还不确定。”艾尔特里亚越说越气：“若不是帝皇的启示，我都没察觉到安东尼的存在，从盗取到销赃，他全程没露面，都是埃隆一个人完成的。”
“确实蠢到家了。”李唯摇头评价。
“蠢到无药可救！”艾尔特里亚语气愤懑：“您能想象吗？直到被抓，那白痴连一分钱都没拿到！”
李唯猜测：“钱在安东尼手里？”
“没错。”修女长解释：“接肢假借验货之名，要求把货款暂存到中间人那里，还威胁说不同意就不买碎片。埃隆骑虎难下，东西都偷出来了只能答应。”
“他就没怀疑过这可能是个圈套？”
“按埃隆自己所说，就算被骗，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安东尼也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艾尔特里亚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结果没想到审判庭和法务部反应如此迅速，慌乱中埃隆居然愚蠢到勾结变种人暗杀审判官，桑松收到有关碎片线索的讯息就是他发的。”
烛火剧烈摇曳，映出修女长眼中翻腾的杀意：
“因为两人认识，他轻易将毫无防备的桑松引入死局，事后还不忘取走所有身份证明并抛尸，妄图拖延时间。”
“拖延不到两小时就败露了？”李唯突然想到什么：“或者说...这正是安东尼和接肢想看到的，他们故意让桑松的身份快速曝光，以此要挟埃隆。”
“很有可能！”艾尔特里亚恍然：“否则怎么解释所有身份证明都被销毁，唯独没处理最显眼的审判官制服！”
刚兴奋没几秒，她沉重地叹口气：“从那以后，埃隆就成了安东尼的提线木偶，对他言听计从，好在埃隆最后还有点底线，发现安东尼的真实身份后选择坦白，但可惜一切都晚了。”
李唯坦言：“我和奥萝拉之前还猜测埃隆可能已经被腐化了。”
“我最初和您的判断一样。”艾尔特里亚无奈地笑笑：“但事实证明我们都想多了。”
李唯感慨道：“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谈话间，两人已来到住宿区。
修女长停下脚步：“我们到了！最中间是您的房间，我住在左侧，右侧是医疗修女赛琳，有任何需要随时召唤我们。”
李唯察觉出问题：“该不会这一层都住着你的小队成员吧？”
“当然！”艾尔特里亚理所当然地说：“护卫圣人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职责，无论何时何地！”
她的小队目前有13名成员，包括她在内的11名战斗修女、1名医疗修女、1名圣像旗手。
医疗修女不用过多解释，圣像旗手则类似吟游诗人+萨满的结合体，接受过专门培训，铭记某位帝国圣人的事迹，能在战斗中通过讲述英雄故事或吟唱赞美诗为队友上BUFF。
别小看这些辅助人员，以为她们没有战斗力，如果有必要，针筒与圣像同样能成为夺取敌人性命的利器。
原本小队里还有位随军牧师，可惜在上次任务中牺牲了，死因是在与叛军谈判过程中，一枪崩掉了叛军首领的脑袋。
“行吧。”李唯不再多言。
修女长一番好意，而且姑娘们又不是和他同处一室，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
推开门，房间内陈设极简，除了祷告用的圣徽与烛台再无装饰，连床都是坚硬的石板，只因李唯住进来才特意铺了层软垫。
艾尔特里亚抱臂倚在门边：“这里原本是我和奥帕特拉的住处，有些简陋，假如您不满意可以随时更换。”
战斗修女本就是清教徒式的苦修士，几乎拒绝任何形式的享乐，哪怕某顿饭吃多了都要反思罪孽。
相较之下，李唯平日遵守的清规戒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已经很好了，谢谢。”
他的语气真诚，并非客套。
艾尔特里亚听得出这是肺腑之言，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脸上不自觉漾起笑意。
眼前的这位圣人并非贪图享乐之辈，这与她恪守的信条不谋而合。
“那您早些休息，我先告辞了，愿帝皇庇佑您有个好梦。”
没过多久，隔壁传来艾尔特里亚睡前祈祷的低语，李唯伴着这呢喃声，渐渐沉入梦乡。
..............
翌日清晨。
李唯又被姑娘们虔诚的祈祷声唤醒，起床第一件事，照例给自己卜一卦：
雷地豫，山地剥，火天大有。
乐极生悲，骄纵招祸；唯有谦卑自守，方能避凶趋吉。
情况依旧不是很乐观。
正打算前往坛场查看艾莎状况，推门却见一道巍峨身影矗立在门前。
艾尔特里亚的裸足身高大概在1.8米，穿上动力甲后有1.9米，而这位战斗修女不穿动力甲就有近2米高，肩宽腰窄，肌肉线条如雕塑般流畅，活像神话中的女武神。
短发修剪至紧贴头皮，发茬呈灰白色，额头十字刺青与高耸眉骨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面容。
她一开口声如洪钟，整条走廊都好像在与之共鸣：
“晨安，圣李唯阁下！我是艾尔特里亚修女长的副官奥帕特拉・弗拉维娅，修女长去上巢参加会议，今日由我护卫您的安全！”
“很有精神！”李唯本想说自己不需要保护，转念还是默许了，因为这帮修女根本不听他的。
前往坛场的廊道间，奥帕特拉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地贴在他身侧，壮硕身躯微微前倾，俨然一副随时为圣人挡子弹的架势。
沉重的脚步声在石廊中回响，惊得路过的传教士纷纷避让。
李唯只好温言劝解：“别那么紧张，放松些，教堂里很安全，我也没那么脆弱。”
奥帕特拉慌忙致歉：“万分抱歉，阁下！能与活圣人同行令我倍感荣耀，所以太过激动！”
看着她愈发狂热的眼神，李唯颇感头疼：“随你吧。”
这句随口之言却让奥帕特拉误以为是圣人动怒，她立刻拉开距离，暗自决定今日禁食，并以鞭刑进行自我惩戒。
当两人抵达坛场时，这个曾经的偏僻仓库已焕然一新，铁栅栏层层围护，二十四小时巡逻不断。
身着长袍高帽的神职人员往来穿梭，每人手中至少捧着一盏油灯。
那九盏乾阳灯如今已被奉为“圣遗物”，坛场本身也成了圣地，前来分灯的教士们只能在远远瞻仰圣地轮廓，不允许随意靠近。
李唯的出现瞬间引发骚动，人群蜂拥而上，有人争相问候，有人高呼圣名，更有人干脆就地跪拜祷告。
多亏奥帕特拉如移动堡垒般的身躯，才在狂热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路。
此刻李唯才真正明白艾尔特里亚的良苦用心，在狂热教士们的包夹下，他确实非常需要“保护”。
说来有趣，战斗修女的本职工作是守护各世界教区的圣物，至于配合审判庭清剿异端、或是干掉几个不忠的大头，只能算是兼职。
艾莎今日气色极佳，已经能自由活动，正踮着脚为一位牧师分引灯焰。
这份工作如今成了她的专属，旁人连触碰乾阳灯的资格都没有。
“老师！”
见李唯到来，小姑娘雀跃得差点蹦起来，灯焰随之剧烈摇曳，吓得身旁牧师慌忙伸手护灯，生怕圣遗物有丝毫闪失。
李唯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发顶：“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艾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现在健康得能扛起一头蚁牛！”
“到里面来，我再帮你号号脉。”李唯牵着小姑娘走到坛场角落的小木床前。
在外面排队的神职人员见“小圣女”暂时停工，顿时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
李唯见状示意继续分灯，刚才那名护灯的牧师临危受命，立刻挺直腰板，红光满面的样子像是被赐予了极大的荣耀。
“奥帕特拉，你也去帮忙，小心别让灯熄了。”
“是！”奥帕特拉高声领命，同样如获至宝般帮着牧师传递灯盏。
李唯这边继续诊脉：“基本没什么问题，只是气血还有些亏空，这几天务必多休息，别做剧烈运动，免得出汗受风。”
艾莎懵懂地点点头，问：“那我还得在这里住多久啊？”
“看情况，五到八天，最多了。”
艾莎掰着手指头开始算：“那还要好久，您会每天都来看我吗？”
这时，隔床一直背对他们的奥萝拉突然接话：“人家圣人可是很忙的，以后这破地方就剩咱俩相依为命喽。”
李唯笑道：“我当你还没醒呢，怎么不起来活动活动？”
奥萝拉坐起身，橘红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怨气几乎凝成实质：“起来干嘛？让外面那帮神棍当马戏团观赏吗？”
李唯看出她的顾虑：“我会和修女长商量，让亨利和密探能自由进出教堂，随时来见你。”
奥萝拉顿时眉开眼笑：“嘿嘿，这还差不多，改天来我肚子里当蛔虫呗。”
“大可不必。”李唯谢绝了这个恶心的提议。
诊脉结束后艾莎明显坐不住了，李唯便让她继续去分灯，自己则与奥萝拉闲聊起来。
“尼古拉呢？”
“去取灯油了，顺便带我和艾莎的早餐。”奥萝拉揉着干瘪的肚子：“饿死了，昨晚那顿跟没吃一样。”
李唯已经辟谷很久，很少在吃上面费心思：“修女长应该给你们准备了晚餐吧？”
“就一份根本没味道的沙拉，两碗麦片粥！”奥萝拉哭丧着脸：“我和艾莎都是病人，怎么能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起码得大鱼大肉补补吧！”
“是我的问题，不该让修女长来负责你们的饮食”李唯宽慰道。
按照战斗修女一贯苦修的风格，吃饭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而非满足口舌之欲，所以修女长准备的晚餐不可能多丰盛。
最终，饥肠辘辘的奥萝拉没等来自己的早餐，李唯倒是等来个不知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有位名叫瓦雷留斯的牧师匆匆赶来，告知他夏尔主教刚刚过世了，希望活圣人能给这位在国教操劳一生的老主教主持弥撒。
此外，大批虔诚信徒已经在教堂外守了一天一夜，期盼能见李唯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