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大海商，突如其来的消息
许昌林久久未等到父亲的回应，不禁侧首望去。
只见许言双目无神，凝视海天交界处，面上忽而泛起怀念的柔光，忽而又笼上一层淡淡的忧虑，眉峰微蹙，似在回忆中浮沉。
那苍老的面庞上，皱纹随着神情的变化轻轻颤动。
许昌林心中一紧，赶忙凑到近处，伸出宽厚的手掌包裹住许言苍老的手。
他的掌心布满厚实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刀握剑锻炼火器留下的痕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带着几分粗糙的触感。
“爹，您还好吗？”
他轻声询问，拇指不自觉地在许言手背上轻轻摩挲，眼中满是关切。
这温暖的触感与真切的关怀，终于将许言从沉思中唤醒。
他抬头看着儿子眼中的担忧，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用左手轻轻拍了拍许昌林的手背，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前……想到了那些老伙计。”
说到“老伙计”三个字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怀念，又似忧虑。
许昌林立刻心领神会，父亲口中的“老伙计”。
必然是指那些同样有幸加入天宫、蒙受天宫之主垂青的人。
他眼睑微垂，唇上的胡须随呼吸轻轻颤动，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关于“天宫”的种种传闻与记忆，心中也随之泛起一丝波澜。
“爹是在担心……”
许昌林斟酌着开口，话语却在喉间打转，没有完全说出口。
但那未尽的担忧，早已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许言轻轻抽回手，转身走向身后的船舱。
推开舱门，一间布置简洁的客厅映入眼帘。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字画，虽无过多装饰，却透着一股雅致的气息。
桌椅皆用铁环固定在地面，桌面还刻有防滑纹路，显然是为了应对海上的颠簸。
许言缓步走到圆桌旁，扶着桌沿坐下。
他已经年过六十，又常年在大海中奔波，身子骨大不如以往。
许昌林紧随其后，在父亲身侧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父亲鬓角的白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涩。
许昌林默默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壶嘴倾斜，琥珀色的茶水如丝般落入杯中，腾起一缕淡淡的热气。
他双手捧着茶杯，恭敬地递到许言面前：“爹，喝口热茶。”
许言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轻轻吹了吹，而后浅浅啜饮一口。
热水滑入腹中，驱散了些许海上的凉意，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肩头的肌肉似乎放松了几分，脸上的疲惫也淡了些许。
放下茶杯，许言的右手搭在桌面上，食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轻响。
他目光深邃，凝视着儿子，缓缓开口：“你可知，我许家的根本是什么？”
许昌林闻言，眉峰微蹙，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挺直腰背，眼神坚定如铁：“是祂。”
听到这个答案，许言唇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不错，我许家的根本，是祂。若没有祂的恩赐，便没有我许言，更没有如今的许家。”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指尖重重叩击桌面，“许家所有的辉煌荣耀，皆建立在祂的恩赏之上。若祂收回恩赏，我许家便如无源之水，顷刻间便会崩塌。”
许昌林连连点头，神情肃穆：“这些道理，孩儿铭记于心。”
“孩儿定会如同侍奉您一般侍奉祂。”
许言却神色一凛，郑重地摇摇头：“你要以更加虔诚的态度去侍奉祂。”
“我今年已六十岁，纵使有幸可以活到七八十岁，也不过再护你二十年。但只要祂仍眷顾许家，即便没有我，许家的荣耀也能延续。”
许昌林赶忙应是：“孩儿记下了。”
许言满意地颔首，继而神情严肃，斟酌道：“我与南直隶的柳乘风是先行者，但天宫并非只有我们。”
“未来会有更多人获得祂的垂青，其中未必没有比许家更强、对祂更重要之人。”
“我们既是朋友，也是对手。”
说到“对手”二字时，他的眼神骤然锋利，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语气中满是警惕。
许昌林闻言，也不禁挺直腰板，沉声应道：“爹说得极是。”
“祂的恩惠能赐予我们，也能赐予他人。孩儿定当按您的吩咐，以最高礼仪侍奉祂，不敢有丝毫懈怠。”
许言伸手轻轻拍了拍许昌林的手背，长叹一声：“你能有此认知，为父便放心了。”
说罢，他转头望向窗外，只见云层在东南风的推送下向北汇聚，如万马奔腾般铺满天际，云层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似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化。
与此同时，平阳县李府内。
李阳自碧水庄园返回，站在屏风前。
屏风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手绘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大炎皇朝的疆域及周边诸国。
比如琉球，吕宋，东瀛、高丽等等。
当然，这幅地图是纯粹的民间产物，精准度基本没什么指望，地图的制作一半依靠史料，一半依靠想象。
仅以李阳自己的眼光来看，就能从南直隶发现数十处错误！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地图半真半假，反倒是能在民间随意流通。
李阳凝视地图，目光先落在南直隶，而后缓缓移向福州方向。
他沉思片刻，从棋盒中取出两枚青玉棋子，轻轻放在松江府与威海卫的位置。
棋子很小，后方有凸起物，可以刺穿地图卡在上面。
李阳放下棋子，转身从书桌上拿起《大炎海志卷一》。
翻开书页，一行行记载映入眼帘。
天和十年，圣上准福州月港开海，海商齐聚，涌现出大量海商。
其中又以福州许家最为强大，有船两千余，兵马十万，纵横南海，莫有敌者。
天和二十五年，圣上准松江府，威海卫开海。
自此，大炎皇朝的海禁政策彻底打破，海贸之繁荣数百年未有，涌现出四大海商。
南方许氏，北方王、朱，松江贺氏。
其中以许氏最强，贺氏次之，王朱并立。
李阳翻阅着记载，唇角微扬，轻声呢喃：“有趣。”
他清楚记得，在许言重生前的时间线里，大炎皇朝仅开放月港一处海港。
如今松江府与威海卫同时开海，显然是朝廷为了制衡许家的海上势力，分散海洋贸易的利润，削弱许家对海洋贸易的垄断。
这招，不可谓不高明。
李阳正思索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眉头微蹙，快步走到屏风前，伸手将地图取下，卷好藏在屏风后。
刚转过身，便听到武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好消息！那个在凤舞楼暗害您的凶手找到了，老爷让您赶快去前厅指认凶手。”
“如果确定目标，老爷这就要带队去抓凶手！”
李阳闻言一愣，脑海中闪过前身坠楼的画面，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居然是在这个时候？”
他眼神微沉，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总感觉这突如其来的线索有些巧合。
不过~~~
李阳吐了口气，步伐沉稳坚定地向门外走去。
巧不巧合，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