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夜之名

暮色像掺了铁锈的葡萄酒，在永夜森林北境的天空缓缓发酵。杜兰斯站在断龙崖边缘，羊皮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惊起暗鸦群，那些漆黑的羽翼掠过残破的伯爵纹章旗，将“黑铁”徽记染成深灰色。

“大人，锻炉温度降到临界点了。“侍从卡尔捧着结霜的铜壶靠近，铁手套上凝结的冰碴随着动作簌簌掉落。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从边境集市买来时只会擦拭铠甲，如今却能辨认十二种魔兽晶核的裂痕走向——自从三年前那场黑死病带走最后的老铁匠，杜兰斯不得不亲自教导这个在瘟疫中失去双亲的孤儿。

地窖深处传来龙涎香燃烧的噼啪声。杜兰斯解开镶着暗银锁链的皮甲，露出精壮腰腹上蜿蜒的紫黑色纹路。这是上周强行融合冰霜巨狼晶核的代价，此刻那些魔纹正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将淬火池蒸腾的热气凝成细密冰晶。

“把去年秋猎的霜牙兽角取来。“他屈指弹响挂在腰间的秘银清单，金属相撞的颤音惊醒了沉睡的炉火。当卡尔捧来布满冰裂纹的兽角时，杜兰斯突然注意到角根凝结着枚鸽卵大小的赤红晶核——这不该出现在霜狼栖息地的暖系晶核，此刻正在幽蓝淬火液中泛着妖异的光。

地窖木门突然被劲风撞开，裹挟着冰碴的夜风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杜兰斯反手抄起锻炉钳，正看见自己锻造的秘银短剑在玄冰砖上熔出蛛网状的裂痕。十七柄成品武器在魔力失控中化作铁水，那些本该流转星辉的魔纹此刻正贪婪吮吸着晶核能量。

“是腐骨鹫的怨气。“杜兰斯将发烫的掌心按在晶核表面，暗金色瞳孔收缩成针尖状。他能清晰感知到百米外那具魔兽骸骨正在重组筋腱，腐臭的沼泽气息穿透三重结界涌进来——这绝不是普通腐食动物能引发的魔气暴动。

卡尔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侍从脖颈浮现出蛛网状的黑色脉络，这是长期接触劣质魔纹制品的后遗症。杜兰斯扯开领口，任由淬毒匕首般的魔纹缠住手腕，当暗金血液顺着匕首纹路渗入晶核时，地窖墙壁突然浮现出二十年前被人为抹去的古老铭文。

“原来如此。“杜兰斯用魔纹匕首划破掌心，让鲜血在赤红晶核表面绘制契约阵。当魔兽骸骨带着硫磺气息撞碎地窖穹顶时，他正将染血的晶核按进剑柄凹槽。那些蛰伏百年的锻造记忆突然苏醒，秘银与晶核在血契中融合成暗紫色光刃——剑脊浮现的狼头图腾，竟与父亲失踪前夜刻在他襁褓上的徽记完全吻合。

腐骨鹫的利爪擦着耳际掠过时，杜兰斯闻到了母亲常用的鸢尾花香。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就像三年前那个雪夜，当他从尸堆里爬出来发现双亲的尸体保持着环抱姿势，而他们胸口共同捧着的紫水晶匣，此刻正在剑柄凹槽里发出心跳般的震颤。

“以永夜之名！“少年一声暴喝。魔纹剑刃贯穿腐骨鹫头颅的瞬间，三百只暗影渡鸦从间房间内腾起，在血色苍穹下组成巨大的堕落天使图腾。杜兰斯跪倒在冰火交融的熔岩池边，看着剑身倒映出自己眼角新生的泪痣——这正是暗黑魔武士觉醒的第三阶段特征。

卡尔颤抖着递来羊皮卷轴时，杜兰斯正用晶核溶液修复断裂的魔纹。月光穿透拱顶裂隙照在卷轴上，那些用龙血绘制的征兵令突然活了过来，每个文字都化作赤足少女在石板上跳着血色踢踏舞。当最后一个“魔”字在地面烙下焦痕时，杜兰斯终于看清征召令末尾的火漆印：那是用六芒星锁链禁锢的荆棘玫瑰，与他母亲襁褓上的暗纹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