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贼,从兰亭开始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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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丹徒令的怪异举止

日上三竿,铜壶滴漏已过隅中,刘云之方从绣榻间悠悠转醒。

昨夜与李四娘云雨几番,刘云之此刻只觉腰膝酸软如浸醋缸,扶着雕花床栏起身时,竟险些踉跄。

回味了片刻,刘云之只能感慨,嫁过人的妇人实在是厉害。

侍婢捧来鎏金铜盆伺候盥洗,刘云之披上一件蜀锦裁就的流云纹长衫,踩着木屐行向县尉府正堂。

穿过三进垂花门,府衙差役见着自家大人这般慵懒模样,皆垂首憋笑。刘云之也不恼,只以麈尾轻点栏杆,施施然踱入正堂。

刘云之挥手招来一个衙役。

“传方主簿。”

丹徒主簿方和,乃是刘云之从自家部曲中一手提拔上来的,是刘云之心腹中的心腹。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衣冠博带,穿着儒雅却依旧难掩一股肃杀之气的中年男子匆匆而来。

方和一见到见到刘云之,便单膝下跪道:

“大人,您找我。”

“起来。”刘云之眉头一皱,“早与你说过,如今你已是朝廷命官,见我莫要行军礼。”

“喏。”

方和的回答铿锵有力,站起的身姿挺直如松。

刘云之无奈扶额。

罢了,若不是方和这种性格,他也不会将其扶上这个位置。

“与我说说。今日那王丹徒都做了些什么?”

自王凝之昨日入城起,县尉府对其的监视便已经开始了。

方和面色一肃,恭敬回道:

“辰时三刻,那王凝之带着他的部曲绕着城奔走了一圈,现下正在县寺前亲自放粮,队伍已经排到朱雀桥头。”

刘云之一愣,手中茶盏猛地顿在案上,溅出几点琥珀色茶汤。

“奔走一圈,还绕城?”

丹徒县虽然不大,但是绕上一圈也足有十多里,这是什么怪异的举止?

这莫非又是那些士族沽名钓誉的花招?

方和的语气也有些不解。

“确实如此,他们的动静不小,城里的不少人都看见了。”

“然后便一直在放粮?剩下什么都没做?”

“是。”

“这王凝之究竟想做什么?”

刘云之现在已经彻底迷糊了。

……

……

丹徒县寺门前的广场上,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

昨日许多人都听说了新上任的县令大人要放粮三日,无论男女老少,皆可来领。

今日不止丹徒县城,就连附近几个士族庄园的佃户都来了许多。

“都排好队。”

白袍批甲的赵晨手持着丈八长枪,带着数队士卒在广场上维持着秩序。

一队长龙最前,一个锦衣公子正攥着一只狼毫小笔,对着面前一位衣衫褴褛的流民问着问题。

“姓名?”

“俺叫张老七。”

“籍贯?”

“啥叫籍贯?”

“就是你故里何方。”

“俺就是来领米的,问这个干啥?俺老家是陈郡的,年前才到这丹徒来。俺给你说啊,这一路那叫个苦啊,大江上的浪差点没给俺打翻过去,没想到一过来,连地都不给俺分,您说说,俺容易吗?到现在俺还没找个婆娘……”

王凝之将手中毛笔往桌上一拍,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一指这絮絮叨叨个没完的张老七,骂道: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没看见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排着吗?还想不想领米了?”

张老七脖子一缩。

“想,想。”

“职业……就是你以前是哪个行当的。”

“种地,算吗?”

“算。”

王凝之从脚边堆着的粟米中取出一袋,一把扔到张老七怀里,叫道:

“下一个。”

张老七打开袋子见到其中橙黄色的粟米,一时间一股酸意涌上鼻腔,从陈郡颠沛流离千里之遥,可不就是为了这一袋吃食吗?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好了好了。”王凝之有些头疼,“拿了粮食就快些离开,后面的人还等着呐。”

“是,是。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赵老七连忙撤到一遍,嘴里念叨着感激的话语,两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丹徒县寺前的广场。

有了前面的人打样,后面人的速度就要快上了不少。

不多时,一个体格健硕,相貌硬朗的中年男子走到了王凝之面前。

“姓名?”

“公输筹。”

“籍贯?”

“青州。”

“所操何业?”

“木匠。”

“哦?”

王凝之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叫公输筹的男子,见他双手布满老茧却指节有力,不禁问道。

“你这种手艺人,还用得着来领我这几斤粟米?”

木匠在此时可是个吃香的行当。

公输筹不卑不亢。

“大人有言在先,无论何人都可来领,我莫非不在此列?”

“自然在列。”

王凝之笑着从脚边提起一袋粟米,送到公输筹怀中。

“本官金口玉言,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袋粟米也是照发不误。”

“那在下便谢过县令大人了。”

公输筹接过粟米,再一拱手,便转头离开。

王凝之看着公输筹的背影,若有所思。

“刘礼。”

“在。”

刘礼从王凝之身后转出。

“去查查这个叫公输筹的。记住,别让人发现了。”

“是。”

王凝之简单的吩咐了一下之后,便又叫道:

“下一个。”

……

……

“他还真发了一整天的粟米?晚间还又带着部曲在城中奔走了一圈?”

丹徒县尉府中,刘云之听着方和的汇报,脸上有些不可思议。、

“正是。”

方和补充道:

“而且其奔走之时,队列齐整,还回喊一些‘强身健体’‘保境安民’‘一二三四’之类的怪话。沿途百姓多有围观。”

对此,刘云之是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咱们这位王丹徒,只会收礼,发米,和绕城乱跑不成?”

“这……”这话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他如实道:“属下不知。”

刘云之摸着下巴。

“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思来想去,刘云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烦躁的一挥手。

“这两日继续监视,但凡这王凝之有半分异动,立即上报。”

“喏。”

……

……

日暮西斜,王凝之锤了锤着有些发酸的腰背,缓步走向了县寺的卧房。

今日晨跑五公里,又在县寺前久坐登记,傍晚再跑五公里。即使王凝之如今身体素质已经极佳,也觉的有些筋骨微疲。

王凝之刚走到房门前,却听“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提着衣篮的婢女从中走了出来。

那婢女未想到这门外还站着一人,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就要跌入王凝之怀中。

“小心。”

王凝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其纤薄的双肩,止住了其趔趄的身形。

那婢女站稳之后,才看清了王凝之面容,慌忙低头施了一礼。

“阿兰见过郎君。”

“阿兰?”王凝之略一思忖便记起了这位是谁,“是阿蘅昨日收的浣衣婢女?难怪面生。”

“是。”少女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

王凝之看着面前这纤瘦少女局促的模样,不禁笑道:

“下次走路仔细些,你这纤弱身子比纸还单薄,若摔着了可如何是好。好了,做你的事去吧。”

“是,谢过郎君。”

阿兰不敢抬头,提着竹篮,脚步匆匆而去。

王凝之也并未多想,大步走进了卧房。

“阿蘅,快来帮本郎君锤锤背,今日可是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