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逆鳞劫（下）

青禹城上空，腐雨飘摇。

陆沉倒悬在塌陷的听雪轩上方，任由青铜色的雨滴在脸庞凝结。丹田处的假丹饥渴地抽搐着，将每一滴落在他身上的腐雨转化为星辰碎屑——三万年前用来修补轮回境裂痕的天外陨铁。

右侧太阳穴突突跳动，识海中《永劫日志》正在自动翻页。当他凝视街上踉跄奔逃的修士时，血字批注自动浮现在瞳孔：

【青禹城纪事录】

■北山矿区陵工暴动（亥时二刻/既定）

■天机阁造化舟巡经流云渡（误差半刻/利害系数9.8）

■血煞宗破城事件（倒计时7日）

不远处突然炸开混元雷火，随即传来守城长老的怒吼。陆沉看见护城大阵的巽风方位，数百家丁正机械地搬运灵石——他们的眼白已然泛青，脚踝深陷流沙般的地面。

“青铜化的前兆...“陆沉取出玉枢避毒丹，却发现丹药正簌簌蜕为铜锈。右眼符文聚焦时，他悚然看见整个青禹城的灵气通络已经腐烂成青铜色——这些青铜脉管正将生命力导向地底天机阁的那些青铜巨门。

当北山第一声矿难钟鸣响起，陆沉的神魂突然被撕裂。他同时在两具躯体中醒来：

现世

他被腐雨浸透的身躯正朝左肩星芒烙印涌出光丝，这些光束工作成引路星标的甬道。

气泡世界

十六岁的自己扶着矿灯，在与当前世界完全相同的北山矿脉里探索。岩壁浮现的青铜鳞片，是凝结的时空脓疮。

“找到你了。“两个陆沉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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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矿洞 S-07巷道

现世的陆沉踩在粘稠的星砂上，矿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岩壁，与气泡世界陆沉的影子完美重叠。腰间青铜简此刻异常冰冷，正在用记忆共鸣传输入三组矛盾的影像：

1.矿工甲蜷缩在角落啃食青铜矿石，眼眶中长出晶簇

2.未来十二时辰将有七十六次余震，震源来自镜渊第四千五百层

3.自己右手正不受控地凝聚青龙虚影，摧毁矿脉

“警告！“永劫日志突然渗出鲜血，【当前世界线偏移率9%】

当陆沉试图操控青龙虚影时，识海突然剧烈震荡。成堆的血字警告遮挡视线：

【禁止干预既定事件】

【偏移率超过12%将触发涅槃程序】

【检测到窥视者：肃清优先级1】

矿道深处突然亮起幽蓝魂火，陆沉右眼符文穿透层层岩壁，看见三千丈外的主矿室——那里遍布血管状的青铜脉络，正将昏睡的矿工孕育成茧。茧内生物的后颈，都带着与陆明轩相同的衔尾蛇烙印。

“培养皿...“陆沉捂住翻涌的假丹，意识到这些矿工不是凡人，而是历任轮回者的失败品。那些茧衣内外的星砂时差，正是三万年前苍梧之渊的时间迷宫的技法。

当他伸手触碰茧壁时，永劫日志突然自主翻到第七万页。那是一张泛黄的修士画像，右上角赫然题着竹枝词：

“梧叶欺霜十七载，自斩道果入轮回“

画中剑修腰悬的血纹玉佩，与陆明轩死前形制一般无二。而修士眉目，正是陆沉第九百次轮回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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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刻·天机浮舟

当首道星火符箭贯穿陆府饕餮纹照壁时，陆青阳正在造化舟朱雀阁内下棋。棋盘落的是西周帝君的珍珑局，而与他执子的蓑衣人，有着与测灵殿坍塌时相同的青铜瞳孔。

“第七万次鱼跃，终于找到能吞下猎物的蛟。“蓑衣人袖口滑出青铜算筹，每一枚都刻着陆沉的生辰八字。

陆青阳将饮尽的茶盏倒扣，碧螺春残迹呈出陆沉在矿洞的景象：“天机阁十八台浑天仪为何没有预警？“

“因为预警机制本就是他设计的。“蓑衣人掀开兜帽，露出布满闪电纹的面容——那竟是涅槃日志中本该陨落的三长老，“当造物主开始审视自己的模具指纹，最好提前准备新的胚胎库。“

棋盘北位暗格突然弹开，露出一盏燃着青色魂火的本命灯。火中沉浮的褚色魂核，标注着陆沉的生辰剑诀。

“封渊大祭可以提前了。“三长老屈指弹落燃烧的算筹，“比起千机傀军，永劫系统明显更中意血亲作为养料——就像三万年前的婴垣之祸。“

陆青阳面无表情地拂乱棋局，碎裂的黑子投射出十万矿洞茧影：“百年布局不如他这个漏洞有趣。“他取出贴身珍藏的青铜简，那正是陆沉遗失的另一半残片，“毕竟你我早就死了七万个轮回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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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矿区·镜渊回响

陆沉击碎第二百三十七个茧蛹时，假丹已蔓延出青铜根须。这些根须刺入筋脉抽取灵力，再转注给茧中蜷缩的自己。那些失败品的眼珠在接触灵力的刹那转动，发出同步的呓语：

“反演青帝历，自囚千年劫...“

永劫日志在识海炸开万千血丝，某个被重重加密的记忆链突然解锁。陆沉看见自己立于残破的仙庭之巅，脚下是亿万青铜傀儡。当他决然挥剑碎魂时，活泼的镜灵正在云端记录：

【仙历元年正月初七·陆沉第七万次尝试突破永劫闭环失败】

画面闪烁，第三万次轮回的自己正将青铜简交给天机阁主；第六千次轮回收割九千陆氏血亲完成涅槃阵；次次失败都精确如仪轨，直到此刻——

“不是轮回...“陆沉颤抖着触碰矿洞刻痕，真正的明悟如醍醐灌顶，“是重生点重置。“

当余震撕裂矿脉时，他循着星芒烙印的指引，用青龙虚影贯穿三万七千吨岩层。坍塌的矿道后，露出一座陨铁铸造的青铜观星台，台上浑天仪的晷针不偏不倚指向陆宅方向。

晷盘浸着铜绿的血渍，永劫日志突然传出刺耳警报：

【抵达命运分歧点，开启最终权限】

【选择1：击杀气运之子（陆明轩残魂）】

【选择2：妊娠联结（寄生夺舍陆青阳）】

【选择3：自毁程序（成功率0.0047%）】

陆沉突然暴起，祭出假丹撞碎浑天仪核心。当碎裂的青铜构件嵌入面颊时，他纵身跃入溃散的能量漩涡，听见无数轮回中的自己同步大笑：

“早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