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博士
通风管道里的空气带着铁锈和腐油的气味。
绿色的大手不知为何没有追来，像是刻意把林无凡逼着往这前进一样。
他的掌心在爬行时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血珠滴落在管道底部，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那些血滴在接触金属的瞬间，就被吸收了。
他的伤口处，绿色的纹路似活物般蠕动，仿佛在欢呼。
管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林无凡放慢呼吸，从缝隙中窥视出去——
仓库的主控室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全息投影前。
投影上是整个B市的地图，其中几个区域被标记成红色，闪动着“感染率47%”的字样。
那人的左手是机械义肢，银白色的金属手指在全息键盘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是白影——那个遥望监控他们的人。
林无凡的瞳孔微微收缩。
白影——不，现在应该叫他李博士——手上停下了动作。
“十年零四十八天。”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你比预期的苏醒时间晚了整整3698天。”
李博士缓缓转身，他的左脸还保留人形，右脸却已经完全机械化。
裸露的金属骨骼上爬满与林无凡身上相同的绿色纹路。
骇人的是他的眼睛——右眼是猩红的机械目镜，左眼却保留着人类瞳孔，只是虹膜里游曳着纳米机械形成的怪异光点。
“知道吗？你祖父当年开除我时，说我的研究‘违背人伦’。”
李博士的机械手指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发出铛铛声响，“可现在呢？他宝贝孙子的血管里流着我的杰作。”
林无凡从管道一跃而下，电磁手枪对准李博士的头颅——
砰！
子弹在距离目标十厘米处融化成液态，银色的金属液滴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微小的“07”字样。
“你还是不懂。”
李博士叹息着展开双臂，主控室的地面上突然升起十二个培养舱。舱体上有编号，从NW01-NW12。
每个舱体内漂浮着与林无凡年龄相仿的青年。
他们的身体呈现不同程度的机械异变，最严重的已经变成金属与血肉交融的怪物。
“知道为什么你叫07号吗？”
李博士的机械手指划过培养舱上的锈蚀编号，“NW编号只是掩人耳目的标签......”
“你体内流淌的，是第七代纳米......我毕生最满意的作品。”
“1到6号实验体在72小时内崩溃，7到12号撑了半个月。”他的机械眼锁定林无凡，“只有你......”
地面忽然裂开，第十三个培养舱升起，上面有编号00。
舱内漂浮着老陈的尸体，他的胸腔被改造成透明观察窗，可以看到机械心脏仍在跳动。
“老陈偷偷保留了你的血液样本。”
李博士的义肢突然刺入培养舱，捏碎那颗机械心脏，“他至死都不明白，我植入你体内的根本不是病毒，而是......”
林无凡猛然跪倒在地，他身上的三角印记爆发刺目绿光，皮肤下浮现出金属脉络。
那些蛰伏十年的纳米机械终于全面苏醒，在他的骨骼上刻写新的指令。
“......而是林氏军工的‘人类强化协议’”李博士俯视痛苦挣扎的林无凡。
“现在，让我看看真正的作品。”
剧痛中，林无凡看到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
手术台上冰凉的束缚带......祖父愤怒的吼声......李博士注射器里的绿色荧光.....老陈偷偷塞给他的ID卡......
“啊——！”
随着一声嘶吼，林无凡的右臂上刹那间覆盖上液态金属，转瞬间又全部转移到他的拳头上。
“不......不可能！你的同步率怎么会......”
林无凡挣脱了束缚。
李博士的机械眼急速对焦，却来不及闪躲——
砰！
林无凡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李博士的脸。
咔嚓！
金属骨骼碎裂的声音，李博士的半边机械脸坍塌下去，电子眼爆出一串火花。
“这一拳，是为了老陈！”
第二拳击中腹部，李博士的机械内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一拳，是为了CX-07!”
第三拳直接贯穿了李博士的胸膛，震碎了他的机械心脏。
“而这一拳......”
林无凡的声音低沉如野兽，“是为了所有被你毁掉的人！”
李博士的身体像破布口袋般飞出去，撞在主控台上。全息投影闪烁了几下，显示出大量实验数据——
[实验体07号：林无凡]
[融合率：89%]
[状态：失控]
李博士咳出黑色的机油，电子眼的光逐渐暗淡。
“你......终究......还是变成了......怪物......”
林无凡一脚踩碎了他的头颅。
“不。“他冷冷地说：“我变成了你的噩梦。”
仓库陷入死寂。
主控台的屏幕突然自动激活，显示出一段加密视频。
画面里年轻的李博士穿着林氏工装，正在调试某个机械骨架。
[项目日志：人类强化协议]
日期：2035年11月7日
第13次融合试验失败，林董事长下令终止项目。
备注：他永远不会理解，唯有将人类意识与纳米机械共生，才能对抗即将到来的......
记忆突然中断，最后几帧闪过某个类似卫星的金属物体，表面刻着“07”编号。
林无凡踢开李博士的无头尸体，在控制台底部发现了老陈留下的记忆芯片。全息投影显示触最后讯息：
“小林，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李疯子还是得逞了。
你看到的12具尸体都是幌子......
李疯子早已在你祖父的茶里混了第六代试剂，
真正的初代实验体是你祖父自己......
你体内的纳米机械不是武器，而是你祖父设计的守护者。
仓库底下有能控制他们的密钥，密码是你生日......”
林无凡的胸口一阵刺痛。
他转身走向培养舱，轻轻合上老陈的双眼。
“安息吧。”他低声说，“我会结束这一切。”
......
仓库外，刚刚升起的太阳光刺破乌云。
林无凡站在废墟之上，绿色的纹路已经褪去，但他的瞳孔深处，仍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远处，一个蓝色身影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
是CX-07。
她的装甲破损严重，但光学镜头依然明亮。
“根据《军用机器人管理条例》第17条，”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我似乎......违反了核心指令。”
林无凡发现前方有个熟悉的机械仓鼠，正叼着半管冷冻凝胶冲他们吱吱叫。
他低头看向胸口，那些绿色纹路不知何时组成了新的图案——
不再是之前的三角印记，而是一把出鞘的剑，剑柄处缠绕着机械与血肉交融的藤蔓。
林无凡笑了。
“回家吧。”他轻声说，“该找李博士的同伙算账了。”
CX-07的瞳孔放大到人类般的程序：“你心跳加速了。”
“闭嘴，劣质机器人。”
“根据传感器数据，你在说谎。”
朝阳下，两人逐渐朝着避难所走去，身后跟着一蹦一跳的机械仓鼠。
某个倒塌的监控塔上，残留的摄像头忽然转动，拍下他们的背影后自动上传到某个加密终端。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07号实验体已觉醒]
[观测终止]
[第二阶段准备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