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温婉的女同学竟然这么暴躁
在南华中学。
温可欣的颜值当然称不上第一。
但称第二。
而他——
今天要拒绝温可欣的第十次表白。
应该也会是最后一次。
曲峥想。
*
“曲峥,我真的喜欢你,你能不能——”少女面露娇羞。
“不能。”对方面无表情打断,“要死的。”
少女不肯作罢,伸手去够男生的手。
他‘嗖’得收起桌上的手,甚至身子连带着后仰了些。
“曲峥!”温可欣终于没夹住声音。
反应过来,她身体重心又落回座位:
“每次你都这么说,哪怕换个靠谱的理由呢。”
对方还是平静地注视着她。
温可欣继续央求:“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对方移开目光,看向乌泱的街道:
“道上车确实挺多,挺危险。”
新安东路作为干道,堵再正常不过。
温可欣鼻头一酸,道再堵都没她心口堵!
她倏地起身,“算了。”
见对方又看了眼时间,温可欣拎起包就要走。
对方忽地拉住她。
“今天3月27,我觉得这不是个吉利的日子。”他说。
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不宜表白,可以改日吗?
“那我改天再表白,你能接受吗?”
温可欣又坐回去。
她眼圈红红的。
泪盈在眼眶里。
尾音颤颤的。
话都小心翼翼。
装了这么久,曲峥终于绷不住问道:
“你还是那么喜欢我啊?”
“算了,今天过了再说。”曲峥先一步起身,“我先送你回家。”
“你先走吧。”温可欣矜持地擦干眼角的泪,
埋头道:
“我刚刚被你拒绝,还没有调整好心态面对你。而且——”
说着温可欣指向对面奶茶店,“我朋友们也在。”
曲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三两个女孩正叽叽喳喳闹着,时不时朝这边打量。
“我们打赌来着,要是我表白成功,我请她们喝奶茶。”
温可欣顿了两秒,“不过现在轮到她们了。”
她眉间又攒起,圆圆的小鹿眼蒙着泪光。
就差哭出来了!
曲峥只能装没看见。
余光里她那几位朋友正越过马路,朝咖啡厅走来,他又看了眼时间。
13:33。
他又抬头看了眼温可欣。
人完完整整的。
“你——”
温可欣眼里亮晶晶的,期冀地看着他。
“哦,那我走了。”
曲峥生怕再又变故。
“哎。”
女孩轻轻的一声叹气。
曲峥脚步一顿:
“如果明天能再见,可以再试试。”
曲峥知道她还在看,于是没回头,但也不用回头。
他完全想象得出——
她会惊讶地瞪圆眼,嘟起嘴,看向他的背影,即便不会对视,还会害羞地别过脸,想站起身追来,又抿嘴垂头落回座位。
毕竟,站在他面前时,她还是那么温婉羞涩。
全部勇气都用来和自己表白,遇上任何事都只会羞涩地垂头。
曲峥边走边想:
上辈子他真该好好珍惜的。
……
随着曲峥走到温可欣的视线以外,脑海中叮咚一声:
「是否开启旁白(温可欣相关)?」
“开。”
曲峥招手上了出租。
「曲峥拒绝了温可欣的表白,本欲决绝离开,想到当初,话里还是留了余地。温可欣羞涩地注视着心上人走远,直到消失在视野外。」
意料之中——
「她猛地大跨步迎上前,招呼着几位朋友坐下,豪迈道:“给钱给钱!别请我喝奶茶了,全折成现金。这就叫——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这不是曲峥第一次使用旁白模式。
他使用的对象不限于舅舅、家里的边牧,以及老师。
于是他知道了舅舅把私房钱藏到了沙发垫下,边牧把卫生纸撕烂如何嫁祸给柯基,以及教研组老师们集体商讨下次月考的具体题目。
但最震惊的莫过于这次!
谁能解释,他那印象里温婉羞涩、很擅长低头的女同学竟然有两幅面孔?
后座的曲峥太过震惊,活像心梗。
“顾客?”司机透过后视镜问,“咱没事吧?需要改道去人民医院吗?”
“没事,您接着开,还是南华中学。”
等到了校门口,曲峥才彻底消化了旁白中温可欣豪迈的一面。
走了几步,他噗嗤笑出声。
表里不一,就更有意思了。
校门口前的鸣笛声将曲峥的思绪拉回正轨,他视线落到车流,心想:当然,还是活着最有意思。
只要温可欣活过今天。
曲峥记得清楚,3月27日13:32,新安东路出现一起车祸,肇事者逃逸,而伤患在送往医院路上,救治无效死亡。
那位伤患,正是要去礼品店准备男友生日礼物的温可欣。
这一世,他刻意拖着不答应温可欣的表白,特意守着人过了13:32,看着新安东路风平浪静地过了时间点,温可欣完整地度过死亡时刻。
想起前世,曲峥的面色凝重了些许。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没急着刷卡进校门。
他拿出手机,飞快地浏览所在市区的热点新闻,不停地刷新,反复检查了几番,确认刷出的都是些招猫逗狗的无聊事后,才正要舒气。
校门口附近的绿化带里窜出一只流浪狗。
灰黑色的皮毛,跛着后腿,神色恹恹。
这是曲峥常喂的一只,所以记得名字。
“黄焖鸡!过来过来!”曲峥边凑近边从包里往外拿面包香肠。
黄焖鸡原本生活在校内宿舍区A片,因为经常叼走同学的黄焖鸡外卖而得名。那时候它吃得皮毛油光水滑,不像现在。后来经人举报,被撵到了校外讨生活。
“瘦了瘦了。”曲峥一边撕着面包一边打量着狗,“但比死了强。”
黄焖鸡埋头狂吃,对其他置之不理。
远处的保安亭里的王亮得空,也凑了过来。
“呦。”王亮说,“是你吧?上次举报狗偷外卖的那同学?”
那叫做善事。
曲峥心里纠正。
紧接着保安又说:
“你看黑狗这毛,就知道不如学校里过得滋润哈。但要我说,这狗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曲峥把肠扒出来,放到面包的包装袋上,慢半拍惊讶地捧场:
“怎么说?”
“你没听说啊,B区和C区,好几条流浪狗被毒死了,我们最近处理了好多条尸体了,唉!”
火腿喂完了,曲峥也站了起来。
保安还在看狗,冷不丁听旁边人来了句:
“可惜了。”
“是啊,都是一条条命啊。”
“我住在A区,只眼熟它。”
保安听得迷糊,觉得两人聊得头不对头,脚不对脚的,就又找话聊:
“这狗叫啥?我刚听你叫它来着?”
“叫黄焖鸡。”
……
曲峥晚上去校外美食城吃饭,回来经过保安亭。
没待他排队进门,先被王亮扯离队伍。
只听王亮忽然压低声音道:
“黄焖鸡死了!”
“怎么死了?”曲峥心头一震。
“就刚刚,卷到大车轮子底下去了。”
保安王亮还在讲。
边讲边比划着。
狗死得挺惨,曲峥听完,心跳乱了拍。
保安的五官攒动着。
表情放大着,声音却是远的:
“尸体我从道上捡回来了,连带着校内毒死的狗,一块埋了。看你经常喂,给你说一声,唉!”
曲峥迟滞了五六秒,勉强应了声。
接着他飘进了学校。
“总比死了强”、
“因祸得福了”、
“黄焖鸡死了”、
“一块埋了”。
断断续续的话像一张渐渐收紧的网,勒得曲峥影子都晃了晃。
狗死了。
狗不该活着吗?
它不改命了吗。
他攀着墙根往前走,上课前的电铃在头上乍响,他猛地回神,拨出一通电话:
“喂,温可欣,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