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之所向
校园的樱花开了又谢，转眼已是初夏。俞辰站在镜子前，反复调整着领口，那件浅灰色衬衫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正装，为了今天的面试特意熨得笔挺。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今天面试加油，妈妈相信你。」
俞辰深吸一口气，拿起床头那个精心包装的礼盒。三个月了，自从白薇生日那天起，他每天都会抽出一小时来做这份礼物。礼盒不重，却装着他全部的心意。
教学楼拐角处，他差点撞上一个人。
“俞辰？“白薇抱着几本书，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今天穿了件淡绿色连衣裙，衬得肤色如雪。“你今天...很精神。“她的目光扫过他的正装，嘴角微微上扬。
“谢、谢谢。“俞辰的耳根发烫，下意识将礼盒往身后藏了藏，“我去参加宏远集团的终面。“
白薇眼睛一亮：“太好了！我记得你一直想进宏远。“她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今天也有个面试，程学长介绍的实习。“
俞辰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那...祝你顺利。“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在分岔路口停下。白薇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礼盒上：“这是...？“
“啊，这个...“俞辰心跳加速，将礼盒递给她，“生日礼物。虽然迟了三个月...“
白薇惊讶地接过：“你还记得我生日？“
“四月十八日。“俞辰脱口而出，随即懊恼自己的冲动，“我是说...学生会资料上有...“
白薇轻轻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本手工制作的皮面诗集。封面烫金印着《星辰集》三个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给如星光般明亮的你。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每一页都收录了一首与星辰相关的诗歌，旁边配有俞辰亲手绘制的插图和水彩背景。更令人惊叹的是，某些诗句旁还有他写下的简短批注，解释为何觉得这首诗适合她。
“这是济慈的《明亮的星》...“白薇的手指抚过纸页，声音微微发颤，“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爱的诗？“
俞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次湖边读书会，你提到过。“
白薇继续翻阅，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夹着的书签——一片压制的茉莉花瓣，旁边写着：「愿你如星永璀璨，我似风常相伴。」
“俞辰...“白薇抬头，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这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
俞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自己的感情会从眼底倾泻而出：“你喜欢就好。我...我得去面试了。“
他匆忙转身，却听见白薇在身后喊：“等等！“她小跑几步追上他，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一吻，“祝你好运。“
那个吻像一片羽毛，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却让俞辰整个人僵在原地。等他回过神，白薇已经走远，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茉莉香气。
宏远集团的面试进行得很顺利。人事总监张总甚至亲自送他到电梯口，拍着他的肩膀说：“期待与你共事，年轻人。“
走出大厦时，阳光格外明媚。俞辰忍不住摸了摸被白薇吻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决定去花店买束花送给母亲，庆祝这个好日子。
然而，就在他等公交时，手机响了。是宏远集团HR的号码。
“俞先生，非常抱歉...“对方的声音充满歉意，“那个管培生职位出了些状况...公司高层决定暂时冻结招聘...“
俞辰站在烈日下，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愿相信。
“是程昱吗？“他直接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俞先生，我建议您...另寻机会。祝您好运。“
电话挂断了。俞辰站在街头，手中的面试材料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与此同时，白薇正坐在帝豪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里，对面是西装笔挺的程昱。餐厅被包场了，除了服务生外只有他们两人。
“面试怎么样？“程昱为她斟上一杯红酒。
“还不错，谢谢学长推荐。“白薇礼貌地回答，目光却不时瞟向手机，想着俞辰的面试是否顺利。
程昱突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推到白薇面前：“打开看看。“
白薇迟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主石至少有兩克拉，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程学长，这太贵重了...“
“薇薇，“程昱突然握住她的手，“我们认识也有一年了。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做我女朋友吧。毕业后可以直接来天天好集团，做我的特别助理。“
白薇下意识抽回手：“我...我需要时间考虑。“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程昱自信地笑了，“我能给你最好的生活，最好的前途。那个送外卖的穷小子能给你什么？“
白薇猛地抬头：“俞辰？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别装了，“程昱冷笑，“你看他的眼神，谁看不出来？但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出息？今天我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他失去宏远的工作机会。“
白薇脸色煞白：“是你做的？“
程昱不置可否地晃着酒杯：“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白薇站起身，将项链盒推回去：“谢谢学长的厚爱，但我更欣赏真诚的心意，而不是用钱和权力买来的感情。“她转身要走。
程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那个穷小子是真心的？他不过是看上你的家世！白氏集团的独生女，谁不想要？“
白薇挣脱他的手，眼中闪着怒火：“你调查我？“
“知己知彼。“程昱恢复了从容，“薇薇，别任性。你父亲很支持我们交往。“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白薇头上。她知道父亲一直希望她和程昱联姻，以巩固两家企业的合作。
“我需要时间。“最终她低声说，匆匆离开了餐厅。
接下来的一周，白薇刻意避开程昱，也少见地没去参加任何校园活动。直到周五下午，学生会群发邮件招募志愿者参与周末的社区公益活动，她才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活动当天，白薇早早到达集合点，惊讶地发现俞辰已经在那里了，正和几位同学一起搬运物资。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清爽。
“你来了。“俞辰看到她，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我听说你...和程总...“
白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活动是去城郊的农民工子弟学校支教并修缮校舍。分配任务时，白薇和俞辰被分到了一组，负责给三年级学生上美术课。
教室里，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位“老师“。俞辰蹲下身，视线与孩子们平齐：“今天我们画'我的梦想'，好不好？“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老师，我没有彩色笔...“
“没关系，“俞辰从包里拿出一盒崭新的彩笔，“我带了很多，大家可以一起用。“
白薇注意到那是品牌美术用品，对靠打工维生的俞辰来说是不小的开支。他分发画笔时的温柔神情，与那天清晨喂猫的样子如出一辙。
课程进行到一半，突然下起大雨。破旧的教室屋顶开始漏水，孩子们惊慌失措。俞辰立刻组织大家挪动桌椅，避开漏水区域，同时安抚孩子们的情绪。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大声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起简笔画，“猜猜我画的是什么？“
孩子们很快被游戏吸引，忘记了恐惧。白薇看着俞辰湿透的后背和专注的侧脸，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活动结束后，雨仍在下。白薇和俞辰共撑一把伞走向公交站，肩膀偶尔相碰，带起一阵微妙的电流。
“你今天和孩子们相处得真好。“白薇说。
俞辰微笑：“我小时候也在这样的学校读过两年。知道他们需要什么。“
白薇第一次听他说起童年，正想追问，俞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
“怎么了？“白薇问。
俞辰将手机递给她看——是一条银行短信，显示他母亲的住院费自动扣款失败，账户余额不足。
“我妈妈病情突然加重，今早住院了...“俞辰的声音有些发抖，“医药费比预计的高很多...“
白薇立刻说：“我可以帮忙！“
“不。“俞辰坚决地摇头，“我自己能解决。“
“但这不是小数目！“
“白薇，“俞辰停下脚步，直视她的眼睛，“请给我保留一点尊严。“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中的倔强让白薇既心疼又无奈。
“至少让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她妥协道。
俞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冒雨赶到医院时，天已全黑。俞辰的母亲被安排在六人病房，脸色苍白如纸，但看到儿子时仍努力微笑。
“这位是...？“俞母好奇地看向白薇。
“阿姨好，我是俞辰的同学白薇。“白薇主动上前，握住老人瘦弱的手。
俞母眼睛一亮：“辰辰常提起你...“
“妈！“俞辰耳根通红，急忙打断，“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等俞辰离开，俞母轻声对白薇说：“谢谢你来看我。辰辰从小就不爱麻烦别人，什么事都自己扛...“
白薇帮老人掖了掖被角：“阿姨，他很优秀，也很坚强。“
“太坚强了反而让人心疼。“俞母咳嗽了几声，“他爸爸走后，家里欠了不少债，他从小就打工帮补家用...明明考上了好大学，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白薇喉头发紧，想起俞辰那件总是干净整洁却明显旧了的衬衫。
俞辰回来时，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白薇将他拉到走廊：“医生怎么说？“
“需要立即手术，但押金要五万...“俞辰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我...我去想办法。“
白薇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做了一个决定：“等我一下。“
她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程昱的电话：“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程昱的声音带着胜利的愉悦：“当然。改变主意了？“
“我需要五万现金，现在就要。“白薇直截了当，“作为交换...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半小时后，程昱的助理送来了现金。白薇将钱交给俞辰时，他震惊地看着她：“这钱哪来的？“
“先救阿姨要紧。“白薇避开他的问题，“手续我已经办好了，马上可以安排手术。“
俞辰抓住她的手腕：“白薇，告诉我实话。“
就在这时，程昱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钱是我给的。“
他西装革履地走来，皮鞋在医院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薇薇答应做我女朋友，所以我帮忙解决这点小问题。“他自然地揽住白薇的肩膀，“对吧，亲爱的？“
白薇浑身僵硬，但没有否认。
俞辰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后退一步，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我明白了。“他将钱塞回白薇手中，“谢谢你们的好意，但不必了。“
“俞辰！“白薇想追上去，却被程昱拉住。
“让他去。“程昱冷笑，“自尊心能当饭吃吗？“
白薇甩开他的手：“你根本不懂！“她转身跑向电梯，却已经看不到俞辰的身影。
雨下得更大了。白薇站在医院门口，雨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拨通俞辰的电话，却被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最终，她只能给林雅打电话求助。两小时后，林雅带来了消息：俞辰借遍了所有同学和老师，凑齐了手术费，母亲已经推进手术室。
“他在手术室外坐着，谁跟他说话都不理。“林雅叹气，“薇薇，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薇将脸埋进手掌：“我犯了个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