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简直是笑话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意直接充斥到了韩续的脑海之中，紧接着便化作了一股无穷的力量，让他朝着前方的骨鹘鸟发泄了出来：
“斩！”
手中，那散发着金光的长刀虚影瞬间横斩，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极快的弧线。
一开始，平平无奇。
可那金芒消失时……
被长刀所划后的面前空气，却发出了“咔咔”之声，随后……
裂开了！
碎裂的很突兀，仿佛这一刻空气也成了玻璃。
“咔！”
“嘎嘎嘎……”
面前的骨鹘鸟好似感知到了什么，吱嘎怪叫着想要扇动翅膀逃离。
可是……
晚了！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积压，震颤，从长刀划过的区域开始朝着远方蔓延！
“嘎嘎嘎！！”
之前还充满了不详的告死之音，在生死的大恐怖之前，也只是徒劳无力的哀鸣。
甚至连哀鸣都做不到，它们就这么一片一片的化作了碎屑灰尘。
灰尘片片，如雪。
在半空中莫名飞散，然后以一种绝对不规则的形态，挤压、暴裂、又曲折离奇的翻转，再挤压，再次爆炸开来……
没有什么爆炸之音，可那骨灰之雪却彻底的飘散开来。
犹如，下了一场雪。
可这会儿天空之上游弋的金色影子有人看到了，却一片木然。
除了韩续外，其他被金光包裹的人影脸上只剩下了一片麻木，同时，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他们的脸色在飞快的朝着灰败之色前进。而当灰败变成了惨白那一刻，金光便直接消散。
人如同断线之鸟，朝着大地砸落了下去。
但那金光却会再次出现在城中某处，扑向一个体格健全之人，随后那人的表情会从惊恐不解，重新化作麻木，然后……一飞冲天。
如此循环！
韩续看到了。
可却顾不上了。
此刻，他体内的热流汹涌而狂暴，冥冥之中，他感应到了某种东西正在通过一种让他无比暴怒的方式，要从某个……看不见的空间里被“抓”出来。
那处空间一片混沌，可里面却似乎有好多莫名的存在。而那些存在中的一位，正在被不讲道理的往这边拉拽。
拉拽，挤压。
但……
韩续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脑海里是什么想法。
不想让那东西出来？
可那东西出与不出，似乎并不是自己愤怒的理由。真正让他感觉到暴虐的，是拉拽这东西的那种方式！
野蛮、丝毫不讲道理，绝对不容于自己面前！
安敢！
暴虐的情绪再次充斥了他的脑海，而脑海中那一声自荒古传出的巨龟之吼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冷静，可无论如何却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那情绪一直要占据他的全部，哪怕连灵魂都不想放过。
正在挣扎时，忽然，他感觉双眼一花……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发现自己周围同样充斥着各种光芒人影。
一道又一道。
而脚下……李德清！？
他下意识的往脚下看去时，忽然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德清，以及……在那一片废墟之中的武神君神像，和神像下的一群人。
几个中年人，一群孩子！
而此刻，有人手持一把匕首，刺进了一个孩子的心口！
那个孩子，韩续见过。就是城门口烧饼摊的那个小女孩！
长的很像自己小侄女的那个小女孩！
此刻的女孩一脸恐惧与绝望，可不知为何却动弹不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老人把手里的匕首刺进了自己心口！
“！！！”
韩续二话不说，暴怒的他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刀，要斩了眼前之人！
可在下一秒……或者说下一瞬间，亦或者是某个刹那一刻，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有一股意志强加于自己身上：
“护佑人族！”
“扬我国威！”
“永镇山河！”
“荡清太平！”
此之志，后世当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
传无穷，永无绝！
而“他”在生前死后，也一直秉持着这股信念，踏上了那条充满金光的大道，延续着这份意志！
“我”，与麾下兵卒，将会承继此志，永世不绝！
哪怕奉以血祭！
哪怕血祭邪法人神不容！
可当韩续感受到这股意志的时候，一股本能立刻就让他觉得这股意志在放屁！
纯粹的扯淡！
而这个想法倒不是说他很伪善的觉得不该去伤害孩童，也不是觉得以幼童血祭后救一地之民不妥。
纯粹是因为……
老子有更好的办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甚至可以说，这都不算是“想法”，而是当他再次见到了那只巨龟时，便有了一种感觉。
血祭？
伤害一心护卫的人民？
以小伤成大佑？
放屁！
你会妥协，纯粹是因为你不够强！
不够强，才会委曲求全！
而你这么弱，又凭什么自诩承载天志，永镇山河！
你，太弱了。
弱到需要用一个本该受你保护孩童的生命，才能来到这方天地！
那就我来！
让老子告诉你，这人族，这城池，这天地，到底该怎么护佑！
“嗥！”
恍惚间，韩续神色一恍，恍惚间，他好似来到了天上。
低头俯瞰，是那巨龟之首。
以及身前那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黑点。
那是一个武将。手持长刀，身穿铠甲，神色木然的就站在巨龟面前。
这是那位丰元克敌大王？
一股玄而又玄的明悟，让韩续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如同丢了神志的雕塑一般的武将是谁了。
可下一刻，也不知道是他的想法，还是“谁”的。
巨龟无视了这渺小的黑点，再次仰头：
“嗥~”
黑影被这声浪一冲，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道声浪无边无际的扩散，直至四面八方的虚无之中。
而巨龟连看都不看。
好弱的神。
韩续心有所感，也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克敌灵佑显威保民卫王？
敌不克，佑不灵，威不显，民更保不住。
呵。
你走吧，我来！
卧底黑帮多年，见过了江湖上太多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的他，在几年前，伴随着三十而立，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而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那最好的方式，就是解决带来问题之人。
小弟做不好之事，那就亲自来。
把小弟和搞事情的人都解决了。
事情，也就一起解决了。
领了香火却做不好自己分内之事，别人给了保护费你却不能让人家安心在这块地盘上过活……
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留你做什么？
滚开！老子来！
此刻，潜意识的桀骜与狠辣无穷无尽的开始放大，而当他心生这股念头的刹那……
霎时间，天地动！
“恭请大王圣威！”
当年迈的侍祠口中高喝着对神灵恭敬之语，要把那祭刀寸进女孩心口结束祭物生命时，忽然，他身子一僵。
发现这祭刀，怎么都刺不进了！
“？”
侍祠一僵，而他动作的不自然立刻被沈平通所察觉。
见他脸色忽然也僵硬了起来，沈平通立刻急声喝道：
“何侍祠！快！！！！快请大王！”
可话音未落……
“咔！”
一声微弱的动静传入了他的耳朵。
顺着声音来源处，沈平通就看到了侍祠手中的祭刀无声无息化作了齑粉！
而那被除了上衣，还未发育的心口处出现一条血口的女孩此刻脸上惊恐害怕的情绪犹在，可伤口处的血，却不流了。
沈平通还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可一股自天地间到来的神圣之意与威压瞬间降临！
“噗通！”
包括他和那侍祠在内，所有人本能双膝跪地。
沈平通努力的在这股压迫下抬起了头，就看到天上那些本属于丰元克敌大王的从神天兵正一个又一个的光芒大作！
而在它们头顶，那无比熟悉的金色人影，伴随着金色的氤氲，再次到来！
血祭成了！？
成功了！！！！
大王再次显圣！
护我望北一城之民……嗯？
那一抹狂喜还在脸上并未消散，忽然，沈平通就看到了……大王的胸前，那金光组成的铠甲中，多了一个不属于祥瑞神圣的东西。
不对，那是人！
一个身穿兵卒制式厚马甲，手持一把长刀的年轻……韩续！？
韩续！！！？
当看到那双目紧闭的少年一刹那，沈平通立刻就认出来了！那不是自己那些学生中最顽劣不通，气死了自己的前主簿下属韩灵均，最后在灵堂中失手杀人被下了罪囚营的韩续么！
他……
他？？？？
沈平通一时间满眼错愕，可这时，一声狂喜惊呼却忽然从旁边传来。
刚才手持祭刀亲自主持血祭的年迈侍祠满眼狂喜的向着天空大喊：
“天承灵身！天承灵身！！！！！”
老侍祠喊的声嘶力竭，语气里充满了狂喜。
喉咙直接破音，沙哑而尖锐。
而他这动静似乎太刺耳了，立于虚空之中的丰元克敌大王那飞蛾面甲之中的神火猛然一抖，看了过来。
老侍祠却丝毫不觉，而是继续嘶哑着吼道：
“神子需放松身心，大王自会迎敌！！”
“不要抵抗！神子莫怕！大王绝对不会伤你！”
“放松身心，将身子交给大王！”
聒噪！
韩续立刻就想一刀斩过去。
但目光看向了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德清后，还是收了手。
他这一刀，威力有点大，还不太会控制。
至于那老侍祠口中的“放松身心”之类的言语，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他说的是丰元克敌大王，可现在……
面甲之下，放大百倍面容的韩续嘴角微微上扬。
老子就是祂啊！
无需适应，福至心灵间，那一千天兵重新化作了流星朝着北门方向扑了过去。
而他则立于虚空之上，看着那如同蚊虫一般漫天飞舞，口中嘎嘎怪叫的骨鹘，直接抬起了手中的刀。
巨大的刀身瞬间抬起，大放光华！
破阵八刀！
横斩！
“咔！”
“咔嚓……”
伴随着碎裂而生的，是天空中金色光芒龟裂而现！
挤压，震颤，嗡鸣，怪叫同时响起！
可又同时消散！
这一刀，初时闻声见形，可刹那间不见声不见色不见闻不见形！
一斩间，眼前邪魔尽数浮诛，化作漫天骨屑，如雪飘落。
天地为之一清。
还没完！
只见大王身形再闪，人以出现在望北城头，看着那黑暗浪潮，再次举刀！
再斩！
二刀，地龙翻滚，大地震颤之中，无声无息的波纹朝着远方扩散。所过之处，无论狼、兽、魂、鬼，化作希夷。
还有！
还不够！
再来！
这最后一刀……
望北城外三里，一群点燃了巨大篝火，篝火泛着古怪的黄绿之色旁，一群身形高大却佝偻，身穿兽皮裙，赤膊，满身如同鸟兽古怪纹路的蛮人正围着篝火跳着舞蹈。
那舞蹈如同飞鸟一般，伴随着他们整齐划一的怪叫，以篝火为圆心，每次火焰撩拨中，那黄绿火星都会喷薄而出，飘向远方。
而就在他们忘情跳舞之时，忽然，百步开外，金色人影再现。
手持长刀，朝着那群还没反应过来的骨鹘部蛮人方向，抬起下劈！
破阵八刀---劈！
一束刀光转瞬便到，在抵达巨大篝火那一刻……
“嘭！”
冲天的刀光瞬间升腾，化作了一抹无比耀眼的半月形刀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那耀眼刀芒之下，无论是篝火还是那些蛮人，连挣扎反抗甚至惨叫都没有，便直接被吞没，化作了灰烬。
三刀起落不过眨眼，而当那巨大神明虚影再次返回望北时……
“咯咯咯~~~”
鸡鸣声起。
骨屑漫天飘落如雪中，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的沈平通仰头望天。
天空中，一轮明月才堪堪下落中天。
看时间，不过丑时未半。
可沉寂了一晚上的公鸡，却打鸣了。
鸡鸣，破晓。
“天……亮了？”
他凝视着上方那一点点在变淡的虚影。
妖邪已除。
丰元克敌大王，便返回神界。
而随之消失的，是那漫天金光，天兵天将。
最后，那代表神明所照之土的金色氤氲，也一点点的消散不见。
当最后一抹光华消失时，身穿厚布甲，看起来几多风霜色的年轻人在半空中如同羽毛一般，速度缓慢的朝着下面飘落，最后精准无误的落到了众人面前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眼神似乎都失去了焦距的韩续身子一歪，昏倒在地。
“咯咯咯……”
鸡鸣声再起。
整个望北城……
不。
乃至整个镇北道。
这一夜，不知多少雄鸡突兀打鸣。
不知多少深夜未眠之人下意识看向窗外。
不见日，不见光。
可天空之上，却鱼肚白现。
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