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当下
天地间仿佛被按下暂停，漫天风沙结成的浪涛骤然凝固，万千沙粒簌簌坠落，如同倒卷的瀑布突然失去力量。
乌漆云翳裂开缝隙，金色光箭穿透穹顶。
大漠一向如此，片刻的放晴，不过是风暴的喘息，为的是迎接下场吞噬一切的狂暴风沙！
客栈大堂内，一片寂静。
金镶玉几人麻木的站着，望着嬴柳手中渗落血迹的尖刀，怔怔出神。
“啪！”
听到雨化田半截尸首掉落在地的撞击声后，几人涣散的眼里才开始重新凝聚情绪。
“...”
金镶玉喉咙突的干涩，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自己店里一个客栈小二，就这样杀掉了大明权倾朝野的西厂都督？
且不说他是大明皇帝最疼爱的万贵妃之侄，就那一身诡谲内力，五品境界可是货真价实！
他就这样死了？死法还...
金镶玉僵硬的走上前，伸出手擦了擦嬴柳脸上的血渍。
直到现在，她方才惊觉，与嬴柳共处的三年来，她始终隔着层朦胧水雾，完全没看清这男人的深浅。
原来他一直这般强横吗？
“受伤了吗？”
金镶玉轻声问道
嬴柳抬眸，略带嬉笑。
“老板娘，你知道我行的。”
听到嬴柳这话，金镶玉十分耳熟，以前他出去杀马匪，好像每次回来都是这句。
这次听了，金镶玉却莫名想到了以前点蜡烛的时刻，脸上唰的染了羞红，开始轻轻捶打起嬴柳来。
呼啸的刀刃声戛然而止，邱莫言与西厂众人后知后觉。
“铁竹！”
“督主！”
他们跌跌撞撞朝地上三具具僵直的身躯奔去，衣袂扫落的黄沙，仿佛也在为了无生息的二人默哀。
邱莫言此时心情复杂，嬴柳出人意料的杀掉了雨化田，又救了自己与杨家姐弟一次。
震惊之余，望着对方身上的血迹斑斑，心里泛起从未有过的滚烫。
另一边，对久违露面的周淮安，邱莫言已心生埋怨。
周淮安是禁军教头，兵部尚书杨宇轩乃是他恩师。
邱莫言接到周淮安求助，毫不犹豫的召集了铁竹贺虎等一帮江湖义士，保护杨英姐弟到了龙门客栈，想与周淮安汇合。
十数人的队伍，如今仅余自己与贺虎，周淮安又久不出现，邱莫言搞不懂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兄弟们！操家伙，给督主报仇！”
马进良双目赤红，在挨了雨化田一掌后，此时仍旧口吐鲜血。
他手持双剑，站在雨化田两截尸首跟前，死死盯着嬴柳几人。
倒不是真心想给雨化田报仇。
只是他知道，此时若是退了，回到大明，自己这些人依然会被暴怒的万贵妃除去！
而他们若是敢逃，则要面对大明铁胆神侯朱无视手底下的护龙山庄，无休无止的追杀！
相比较起来，在此时搏杀客栈众人，带着他们人头回去，还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杀啊！”
身后的太监亦是明白这个道理，皆是持刀持剑杀向嬴柳。
督主雨化田都死了。
这群西厂虚张声势的呼喝声，在嬴柳听来不过是临死前的哀鸣。
方才得到雨化田的紫色命格，宝树顶端的果实虽泛着紫韵，但仍未掉落。
嬴柳举起手指。
“六、七...十七、十八个小太监，马进良应该是四品，得了他们命格之后，果子大概就能摘了。”
他们激起的沙尘掠过嬴柳眼睛，却掩不住眉梢那抹近乎慵懒的眼神。
嬴柳不慌不忙的横起杀猪尖刀。
大喝一声后，一人便冲向了疾驰而来的西厂精锐！
.............
暮色漫上荒漠。
一位俊俏出奇的青年孑然蹲在客栈前。
他握着两根枯树枝，手上动作似是只有年幼稚童才会如此，可男子的动作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认真劲。
他左手持枝，在凝结的沙子上勾勒处刀形，右手同时绘出一把剑的模样。
完成后，双手动作瞬间切换，左手画剑，右手绘刀，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双手各自拥有独立的灵魂。
紧接着，他开始写字。
左手与右手竟书写着全然不同的字，笔画繁复且生僻。
一边是“嬴”字，一边是“柳”字。
书写过程中，遇到转折偶有滞涩，可他的双手却未曾有片刻停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使。
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风，从大漠深处呼啸而来，似挣脱牢笼的猛兽，发出低沉而又瘆人的嘶吼。
裹挟着沙砾的风势像只无形的手，抚平了嬴柳的杰作。
他缓缓起身，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紫色信息。
天赋专精:
【左右开工（紫）:双手可同时施展同一武学不同招式，或同时施展不同武学】
白天杀完西厂所有人后，瓜熟蒂落。
嬴柳见到这个天赋专精，不禁哑然一笑。
这不就是《射雕英雄传》里，老顽童周伯通被东邪黄药师困于桃花岛岩洞时创出的武功吗？
老顽童作为武学奇才，天性爱玩，为打发无聊时光，萌生“左手与右手打架”想法，进而创造此功。
本质是一心二用，能让使用者两手同时做不同事情，对战斗力加成显著。
虽然如此，嬴柳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他当然想左手用降龙十八掌，右手再来一招乾坤大挪移。
或刀剑双绝，亦或单人使出本需要双人配合的武学。
但问题是，这些自己都不会啊！
嬴柳抬头望向远方，飞沙漫漫，天地遥遥。
估算着日子，那场六十年一遇的黑沙暴这两天便会降临。
原著中身怀迷宫地图的鞑靼公主，应该也快到客栈了。
跟她们合作，取了宝藏后，就进中原吧！
为了自己的武学梦，或是为了对得起系统给予的天赋专精。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自己偏生要在这方天地间，杀出个随心所欲，杀出个扬名立万！
“往事如月影儿朦胧，人似星宿各分西东。
寻不见情仇迷踪来时路，饮不干岁月苦酒兴正浓。
山重重，云重重，惟愿得故人平安寄归鸿。”
听到歌声，嬴柳回首看去，原来是金镶玉坐在屋顶，正喝着酒眼神迷离的看着自己。
“山重重，云重重，惟愿得故人平安寄归鸿！”
“老板娘，你曲唱的不行，但这词倒是极好的！”
嬴柳对着金镶玉打趣道。
“我呸！人呐就是贱！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多少人想搂着老娘唱曲，可偏有个王八蛋身在福中不知福，真不知道等失去了，他会不会后悔呀！”
金镶玉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对着底下的嬴柳骂骂咧咧。
嬴柳咯咯一笑，接着飞跃至屋顶，将金镶玉搂进怀中。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至少我们现在不后悔就行了。”
“滚！你个没良心的，莫挨老娘...
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