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试镜
摄影棚的一角腾出了一个简易定点区。
黑色背景布已挂好，灯位调至两点四十角，镜头高度略低于眼线，站位中心以白胶带标出一个不显眼的十字。
“站这里。”坂本浩一说。
江川院彩花走过去。
她只穿着练功服，没有妆，也没有打光前那种“职业姿态”的调整，只是站定、抬头、眼神平视。
“什么都不用做。”坂本浩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只是——站在那里。”
彩花轻轻点头。
摄影机启动，红灯亮起。
现场忽然安静了。
像是所有人的呼吸，自动切换成“观看模式”。
桥渡龙马靠着道具墙，手肘撑膝，目光不偏不倚地盯着她。他在脑中自动运算着：“假如我对戏，这个人是抢戏型，还是稳场型？”
高木胜也则双臂抱胸，眉心微动，像是察觉了什么线索。
而山田姬奈轻声说：“她现在什么都没做……但镜头好像不需要别的东西了。”
“嗯。”寺坂赖我简短地应了一句，“她是那种，镜头是会自动往她身上靠的。”
坂本浩一站在监视器前，一手撑着下巴，盯着画面。
彩花站在中央，微风一样轻。
她没有摆任何表情，但脸上的肌肉是放松的；眼神没有死盯镜头，而是略偏上，像在看远方某个朦胧的点。
不是凝视，而是被凝视后不退却。
“她是……在让镜头靠近。”桃月梨子低声说。
宫原华音在一旁补了一句：“她不是把自己推到镜头前，而是——她让镜头来找她。”
三十秒。
四十秒。
坂本浩一终于开口：
“你刚刚那一眼，是在想什么？”
彩花轻轻吸了口气，语气很淡：“我在想——如果我是那个角色，我现在，会站在风里。”
“风里？”
“嗯。她不会出声，不会抢画面，但她站在风中时，衣角轻轻动一下，大家就知道——她要行动了。”
摄影棚一时安静。
“很好。”坂本浩一说，“再来一次。想的还是风。但这次，你不知道风是从哪吹来的。”
彩花点头，重新站定。
第二次镜头启动。
她的站姿几乎没变，但气息不同了——像是一个人站在无人的荒原上，风要来了，方向却未知。
她没有动，只是眼神略略凝住，嘴角松着，像风还没到，但已经感知到了空气的动摇。
这次，轮到坂本浩一自己不动了。
监视器里，彩花仍旧只是站着。
但像极了不知出处的一句台词——
“她还没有做什么，可是你已经记住了她。”
......
“OK——好，收机。”
坂本浩一轻轻一挥手，摄影棚里的气氛像被松开了一下。
红灯熄灭，灯光也跟着调暗，空气里多了些轻快的脚步声。
站在定点上的江川院彩花像是慢了半拍才回过神。她微微低头，朝镜头方向鞠了一躬，轻声说了句：
“谢谢大家，辛苦了。”
她刚一走下布景，就被几道身影围住。
“太可爱了吧。”桃月梨子率先凑过来，语气带点毫不掩饰的姐姐语调，“刚刚在镜头里还气场拉满，现在一回头就变回小朋友。”
“啊~想狠狠的抱抱彩花酱。”山田姬奈笑着说。
“她刚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结果结束那一秒突然‘扑通’一下鞠个躬，哈哈哈。”寺坂赖我一边系上护腕，一边笑道。
“刚才她站镜头前那种淡定感……让我误以为她是来教我们的。”桥渡龙马忍不住补了一句。
“结果人家一开口，就变成软软的小孩子了。”高木胜也在一旁点头，声音低，“这种反差萌真的很可爱。”
宫原华音已经伸手搂住了她的肩：“以后要是被欺负你，记得来找我，知道吗？”
彩花乖乖点头，笑着应：“嗯！谢谢华音前辈。”
她并不多话，但每一句回应都清楚、诚恳，带着那种刚刚好不越界的亲近。
她自己也没有特别试图讨好谁，却自然就让人想把她纳入羽翼下。
....
坂本浩一拿着手板从场边走来，语气不急：
“彩花酱，今天很好。镜头反应也不错。”
“谢谢导演。”彩花低声应。
“不过呢——”坂本半开玩笑地叹口气，“镜头是可以靠感觉，台词可不能靠感觉混哦。”
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台本封面：
“三天后，我们安排了一场对台词练习，会有一场比较正式的对戏，角色组都来。记得把你的段落背熟，到时候我看看你跟谁搭最好。”
“好的。”彩花点头，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点小小的决心。
坂本浩一笑了一下，像是满意地收起本子。
“那今天就这样——彩花，你跟你们事务所姐姐一起回吧？她应该还在外面等。”
“好的！”
出了片场，暮色已经悄然降临。
细川裕美站在车边，正在调出回程导航。她见彩花走出来，立刻迎上前，语气不由自主地轻了一些：
“辛苦啦。”
“嗯。”彩花点点头，把练功袋往肩上提了提，“今天……有点像梦一样。”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点沉下来后的实感。
不是激动，而是像什么东西悄悄坐实了。
细川裕美没有多说，只替她拉开车门。
车启动时，窗外的片场已经在收拾器材。灯光在黑夜中若隐若现，像是某个沉默的舞台还未谢幕。
彩花坐在后排，靠着窗，转头望了一眼那栋旧楼，眼神平静。
细川裕美从后视镜看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轻声说：
“今天的你……真的很厉害。”
“居然能让坂本浩一导演亲口说‘我就想看这个’。”
她笑了一下，又带点不可思议地补了一句：“你是我听说过的第一个入行就被导演猛夸的演员。”
彩花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点天真式的疑惑：“真的吗？”
“嗯，真的。”细川裕美语气笃定，“你不只是身体条件好。你站在那儿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彩花轻轻“啊”了一声，像在认真思考。
几秒后，她忽然笑了，像是偷偷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似的，带点孩子气地说：
“那我可要骄傲了哦。”
“今天晚上我要回家告诉我姐姐——我被坂本导演表扬了。”
细川裕美忍不住笑出来：“你说这话的时候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嗯。”彩花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努力了嘛，当然要被表扬呀。”
这一句说完，她低下头，开始翻开膝头的剧本，目光落在第一页台词上。
她的嘴角仍挂着笑意，却已重新进入专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