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门英烈传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7章 飞龙在天之月氏怨恨

1

以前,月氏王黎昌博君臣,曾派军帮助西域将兵长史班超平叛,进攻车师王国诸国,立下了大功,朝廷照例,给予厚重赏赐。

永元元年(89年)这一年,月氏王黎昌博,向汉朝廷天子,贡献金银、珍珠、符拔、狮子等贡品,并请求汉天子,以汉室公主与月氏王和亲。

月氏王黎昌博的使者蒙巴萨,到了疏勒国盘橐城,西域将兵长史班超,拒绝月氏王和亲建议,对月氏王黎昌博的使者蒙巴萨说道:

“月氏王的功劳与贡献,朝廷已经知晓,给予了相应赏赐。汉公主皆尚大国,以目前月氏王的功劳、贡献和地位,恐怕还不足于与汉公主和亲。

请使节大人,把贵国的这些贡品,统统带回去,向大王阐述本汉使的意思。”

将兵长史班超,一口拒绝了月氏国王和亲的要求,并遣还月氏王黎昌博的使者蒙巴萨,送回他们的贡品。

月氏王黎昌博勃然大怒,对使者蒙巴萨等臣子抱怨说道:

“诸君,汉人奸诈无比,不讲信义。用时则重,不用则弃,卸磨杀驴,背信弃义。

一个小小的汉使,西域长史,居然轻视大国君王的功劳贡献,将本王这个堂堂一国之君,放在哪里呢?

我一定要给汉使一点颜色,叫大汉天子,小觑我们大月氏君臣不得。”

从此,月氏王黎昌博,怨恨汉朝廷西域将兵长史班超,欲发兵报复,驱逐屯驻西域诸国的汉屯垦军将士。

2

将兵长史班超,立于疏勒盘橐城将兵长史府衙的高台,远眺葱岭方向的风沙蔽日。他身后案桌上堆叠的案牍,皆是西域诸国,请求向大汉朝贡,贡献符拔、狮子皮与明珠的国书。而此刻最刺目的,却是月氏王黎昌博,上月递来的国书,羊皮卷上猩红朱砂写着威慑的语句:

“昔年汉使,求援于月氏,我王助汉使,平定车师王国诸地,今我王欲以甥舅之礼与大汉联姻,汉使尔何敢拒?”

3

月氏王宫穹顶悬挂的夜明珠,在午夜时分仍泛着幽蓝冷光,王宫大殿外禁卫军铠甲碰撞声,却比往日急促三分。

月氏王黎昌博,斜倚白玉榻,右臂支着镶满绿松石的虎头枕,左手指尖将西域将兵长史班超的羊皮国书,揉成齑粉,残片随风飘散在雕满葡萄纹的窗棂间。

“可恶的汉使,竟敢拒我善意!当年若非我月氏铁骑,踏破祁连山雪原,帮助汉使平定车师王国,哪里有西域今天的和平与安宁?”

月氏王黎昌博的喉间滚出半声冷笑,案头金错刀突然斩断飘落的羊皮纸屑,“没有本王功劳,尔等汉人,哪敢让诸国商人,纵横西域,畅通无阻呢?”

殿角捧着漆盘的侍女特斯拉,被吓得踉跄,黑檀木托盘里新贡的葡萄美酒,泼洒在地毯上,蜿蜒的酒痕恰似班超率军,驰骋西域的路线图。

副将阿史那兆胁,掀开帐帘闯入时,正撞见月氏王黎昌博掷出金错刀的瞬间。金错刀的刀刃深深地嵌入蟠龙柱,震得殿内铜镜嗡嗡作响。

“汉使团已在姑墨国的边界,说是要接回,被我王扣留的姑墨国的质子!”

阿史那兆胁单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镶嵌红玛瑙的地砖上,向月氏王黎昌博进谏道:

“大王难道忘了,当年龟兹王舒尔茨曾建扶立的疏勒王兜题,被绑在驼峰上,送回龟兹时,舒尔茨曾建,也是这般嘴硬。

小不忍则乱大谋。末将以为,大王还是忍让为上,委曲求全为好。不要触怒汉使,带来刀兵之灾,祸害两国军民。”

月氏王黎昌博猛然起身,赤金护腰撞得蟠龙柱发出沉闷声响。他扯开绣着百鸟朝凤的锦袍,露出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怒斥副将阿史那兆胁道:

“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传令各部,即日起拔营!本王要让那些汉人看看,谁才是丝绸之路上真正的雄主!”

4

疏勒国盘橐城的殿外忽起狂风,卷着沙粒扑打在彩绘的疏勒王宫的九重天门上,隐约传来战鼓擂动的闷响。

“月氏王当真以为,凭月氏的金戈铁马,便能踏平西域诸国?小看本使了。”

将兵长史班超,将月氏国书掷于案几。班超掷出月氏国书的瞬间,汉使的青铜虎符在烛火中划出冷冽弧光。

他记得永元元年,那场雪夜奔袭,月氏骑兵曾为断匈奴右臂,与汉军并肩血战。

可如今,月氏王黎昌博的骄矜之态,倒比往日龟兹国舒尔茨曾建,扶立的疏勒王兜题,更甚三分。

将兵长史瞥见案头的西域堪舆图上,疏勒王国与月氏王国之间的红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那是月氏斥候,昼夜兼程,侵入疏勒国的烽烟轨迹。

5

案几上堆积的葡萄美酒突然震颤,酒液在将兵长史班超的琥珀酒盏里晃出琥珀色的涟漪。将兵长史班超,仿佛预见了即将到来的那一场腥风血雨。

“我班超身为大汉西域将兵长史,岂能够让蛮夷猖獗,让月氏王凭金戈铁马,便踏平西域,危害我大汉一统西域之策!”

班超突然转身,绛紫色官袍掠过满地狼毫笔。他指尖轻叩舆图,疏勒工匠正在加固的城墙轮廓,在烛影中若隐若现:

“黎昌博啊,黎昌博,永元元年雪夜,贵国骑兵为断匈奴右臂,与汉军一道,血战祁连山时,难道你没有见过,我汉家儿郎的铮铮铁骨、凛凛威风吗?”

门外忽有胡笳声裂空而来,惊起檐下铜铃。班超却抄起案头短刀,将半截葡萄藤削成箭镞,对军司马徐干道:

“传令三军,明晨卯时擂鼓,惊扰敌军前锋,但不开城门。”刀刃划过青玉镇纸,留下一道深可见木的刻痕,恰似他此刻紧绷的神经。

6

疏勒王宫城的宴席间,月氏使者赤罗哲,愤怒地掀翻案上的鎏金酒樽。葡萄美酒浸透汉宫锦缎,他足踏织锦,靴底狼头纹压住“长乐未央”字样。

“我王所求,不过汉家一女,汉使为什么胆大包天,敢替大汉天子当家做主,不肯答应我王述求呢?”

月氏使者赤罗哲,扯开豹皮大氅,露出心口处车师王头骨制成的项链,“当年大月氏诸王,助汉破车师,踏平西域诸国,这等赫赫功勋,难道配不得公主?”

将兵长史班超,用指尖摩挲着爱妻阿依慕遗留的银簪,簪头蛇毒在烛火下泛着幽蓝,沉静地看着月氏使者赤罗哲表演。

他忽然掷簪入酒,毒液在琥珀色液体中,绽开曼陀罗一般的花纹:

“贵使可识此物?这是北虏进奉大汉天子的贡物,却内含杀人的毒汁。月氏诸王,口口声声号称,忠于大汉天子,为什么三心二意,要与北虏私下勾结,拦截过往商旅,杀害我大汉军民,试图谋害我大汉天子使节?”

簪尾刻着的疏勒星月纹,正与月氏贡品中符拔兽角上的裂痕暗合。

7

“匈奴单于在贡品中暗藏毒液,欲谋害汉使,月氏诸王怎能知晓?这不过是单于君臣,挑拨离间之计,汉使为什么偏听偏信,不问青红皂白?”

月氏使者赤罗哲,怒击玉案,十二名月氏力士,抬入一个鎏金兽笼。符拔兽的犀角,撞得铁栏火星四溅,波斯狮的咆哮,震落梁间积尘。

月氏使者赤罗哲,挥刀割破笼中锦鸡咽喉,血腥气激得猛兽双目赤红:

“汉家若不舍区区公主,我王便叫这西域诸国,变成猛兽猎场,血流成河!汉使岂不如愿?”

司马徐干突然掀翻食案,永平年间的旧箭囊,摔出半枚带血的五铢钱。班超拾钱,掷向兽笼,铜币穿过铁栏缝隙,正卡在符拔兽角的裂痕处。

那巨兽忽然哀鸣跪地,宛如当年车师王城破灭之时的诸国降卒。

“好教贵使知晓,汉家堂堂上国,好聚好散,却从来不吃威慑的一套。”班超割断腰间蹀躞带,玉扣滚入狮笼,“汉家明珠,从不系于虎狼之颈。汉家公主,只尚堂堂大国之君!岂会例外?”

班超随手一抛,最后一枚玉扣,嵌进波斯狮的项圈,吓得波斯狮瑟瑟发抖。

8

月氏王帐内,月氏王黎昌博,撕碎求亲帛书,愤怒至极。锦帛裂处露出夹层的疏勒河淤沙图,正是班超当年亲手绘制的疏勒水利工程图。

“他竟用我贡的墨宝,画这劳什子沟渠!本王欲尚公主,不过是借大汉威仪,威慑诸国,一统西域。本王何缺区区一女子陪侍?

想不到,本王私心,竟然被这个奸贼勘破!”

月氏王黎昌博的金刀劈开青玉案,碎玉中滚出个鱼皮囊,内藏汉宫赏赐的《急就章》抄本。

月氏巫医佩洛西,忽然闯进王宫,报告月氏王黎昌博道:“大王,符拔兽已经绝食三日,如若死去,恐怕新的贡品,难以筹措。”

黎昌博亲赴兽栏观察,却见那异兽,正啃食匈奴汗国使节留下的苜蓿草料,嘴角处渗出黑血:

“北虏欺我!等本王收拾掉汉使,一统西域,再找你们的麻烦,报仇雪恨。”

9

将兵长史班超,夜巡疏勒盘橐城的城头,忽闻西方传来胡笳悲鸣。

从事甘英,提来月氏使者遗落的狼牙项圈,狼牙项圈缝间卡着半片龟甲,正是当年外戚阴沉,通敌所用的密信残片。

司马徐干,以刀刮甲,显出月氏王庭特有的朱砂印,禀告班超道:

“将兵长史大人,月氏王已经对天盟誓,七日内,十万铁骑,将要踏平葱岭!”

假司马和恭,突然指向城外沙丘,四匹瘦马正拖拽月氏王的金笼西去,笼中符拔兽金角已断,断口处用刻着汉隶“汉”字的铜箍修补。

班超解下玄色披风覆于垛口,风中猎猎作响的“汉”字旗影,正笼罩着月氏使团远去的尘烟。

10

暗夜中,将兵长史班超,独坐中军帐。疏勒少年壮士正跟着司马、校尉等蛮汉将官,搬运滚木礌石,加固疏勒国盘橐城城池。

铁甲与青铜器碰撞声里,班超忽然轻笑起来,对司马徐干说道:

“司马大人,请你立即派遣使节,前去告诉大月氏副王阿列克谢,远来是客,就说本使在等副王阿列克谢,献上七万铁骑的粮秣清单。”

帐外狂风骤起,将“月氏必败”四个血字旗,卷向城头的烽燧。

11

疏勒盘橐城将兵长史府的青砖地面,铺满葱岭沙盘,班超以爱妻阿依慕的银簪,划出月氏进军路线。

簪尖在鬼哭峡的位置,突然顿住,三年前平定莎车王国时,司马徐干,曾在此地伏击敌人,大获全胜。

“报!月氏前锋已过白龙堆!”探马呈上的情报帛书沾着骆驼刺,从事甘英嗅了嗅,突然拔刀劈开,夹层落出半片龟甲,刻着月氏文“水”字。

将兵长史班超,拾起龟甲,按在沙盘绿洲的位置,正好堵住疏勒河的一条支流,长久思索,默默无语。

“从事大人,麻烦取永平年间的水利图来。”

将兵长史班超指尖摩挲着龟甲裂纹,司马徐干,已展开五丈长的麻布舆图。

墨迹斑驳处,当年开凿的十二道暗渠,如蛛网密布,其中三道暗渠,直通月氏粮道必经的戈壁滩,班超默然大喜。

12

假司马和恭,踹开仓廪大门,陈年狼毒草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抓起一把,在指间揉搓,忽然冷笑道:

“这一批狼毒草,足够让十万战马,癫狂三日。”

听到假司马和恭的冷笑,角落里看管仓储的月氏俘虏维克多,突然十分吃惊地从马槽边站了起来。

假司马和恭,走上前去,将缴获的单刀,掷还月氏俘虏维克多,大笑着对月氏俘虏维克多说道: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将兵长史大人,命令我放了你!维克多,回去告诉你们的大王黎昌博,汉家的马料,他消受不起,叫他小心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