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浴火之路
龟裂的大地隐隐有红光喷涌，饶是以江淼如今的实力，也依旧感觉浑身气血翻涌。
“小心！”
黎九九正专心操纵赤霞绫，忽然余光瞥见一抹红光突闪，忙出声提醒。
竟有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洒在地表，腐蚀出一块巨大的缺口，若非江淼躲避及时，便要被波及。
“这岩浆竟然如此厉害！”
不仅仅是高温，还带着极强的腐蚀性，凡是沾染过的地方，熟悉之间就会化作沟壑。
“怪不得这地方大地龟裂，原是这不断喷涌的岩浆所致。”
一路前行，偶尔可见白骨露于野。
江淼落在一处被岩浆腐蚀的伤痕满布的山丘之上，扫视四周。
地脉跳动的感觉已经十分强烈，他能够感觉到，阳明真灵就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之中。
“那里似乎有些动静……”
视野之中，江淼猛然发现一个白点在移动，虽然距离很远，但可以肯定，那是个活物。
刷！
江淼一箭射出，弧光划过天空，瞬间飞出几里。
没中？
即便是那奎吾，也不能在自己箭矢之下脱身，难不成那东西的修为还在通神境之上。
江淼当即加快速度，周遭场景飞旋，身在其后的黎九九竟忍不住有些头晕起来。
白骨？
一路走来，诸多白骨散落。
眼前这具却好似有意识一般，不惧炎热，在大地之上狂奔。
空洞的瞳孔中火焰跳动，手中倏忽变化出赤炎长刀，朝着天空上的江淼掷去。
江淼一个纵身落下，拉至身前，对着那白骨暴射。
咻！
那白骨原先手中火焰长刀已然掷出，不过须臾，就在江淼射箭的刹那竟然又幻化出一把。
弓箭虽然威力强大，但毕竟木质，在这特殊火焰的灼烧下，威力顿时减去一半，当当两声仅将白骨震退一半。
“嘿！倒是个硬骨头！”
江淼来了兴致，索性再将身形拉近，将四面气机封死，须臾间连射数十箭。
箭矢落下，果然将那白骨逼的狼狈不堪，连肋骨都断掉几根。
“按理来说，我如今已经筑基，怎么师姐她们没传授我什么法术？”
江淼读过一些书，书中记载，像是修仙的仙人，多会吞云吐雾，控火弄决。
像自己天天射箭，实在有损仙人形象。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眼前的这具白骨。
只不过这白骨不似活人，即便骨头断了也丝毫不知疼痛，反而像是有神智一般，空洞的眼眶中火焰忽闪，急速地朝不远处的黎九九狂奔。
“这骨头当真聪明。”
虽然这白骨速度极快，若是三年前，江淼当真束手无策。
只不过眼下……
咻！
江淼收弓在背，翻手阳魑剑落入掌中，顷刻间闪至那白骨背后，便要斩断那白骨的脖颈。
不想那白骨忽然不动了。
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似失去了神智。
“江淼，等下！”听见黎九九焦急的喊声，江淼心中微动，但还是拉着黎九九退出十步的距离。
此时面对那白骨，方能看见他低着头，望着黎九九手中的赤霞绫，竟然张开了嘴。
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这是……”
“赤霞绫吗？”
黎九九闻言蹙了蹙眉，她上前了几步，仔细对着这具白骨端详，似乎想要找到什么证据，印证自己的猜想。
那白骨又道：
“黎少羽、黎少欢、黎少游……还有，姬月瑶……”
“他们，还好吗？”
黎九九面失颜色，有些震惊：“少字辈先祖，已是五百年前了！”
五百年了……
像是喟叹，像是神伤，那白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被火焰操控神智，只要他的目光停留在那赤霞绫上，他就可以始终保持清醒。
“这赤霞绫是我妹妹黎少欢的祖器。”
“我名……黎少安。”
黎少安忽然挥了挥手，只见山谷之中忽然空气变得燥热难耐，江淼几个眨眼间，忽然看见许多白骨涌现，他们如同眼前的黎少安骷髅模样，双眸中闪着红火。
“短短几个呼吸，这山谷间白骨已有五十具，莫非他们都是火德氏族的先人？”
只不过仔细观察，这些后出现的白骨显然不同黎少安一般拥有能与人沟通的能力。
“少安先祖，晚辈黎九九！”黎九九遥望四周，难以自抑地跪倒在地。
这些尸骸，无一不是她的族人，无一不与她有血脉联系。
“哎……”黎少安看着被他唤醒的族人，声音说不出地伤感：“五百年了，大黑山脚下，只有我们火德氏族有祖地在附近。”
“当年，我们为了解开族人短寿的秘密，前赴后继地进入这阳明山脉。”
“但到头来，皆是飞蛾扑火。”
“若非看见故人遗物，我恐怕还被这火毒操控千万年。”
听见先祖哀怨的声音，黎九九忍不住询问。
“祖先，到底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即便是晚辈如今的实力，也能操纵祖器抵御火毒。”
黎少安闻言，忽然咯咯地笑声，那笑声难听非常，但落在黎九九的心头。
却体会出十足的心酸。
“若只是地表的这些火毒，那又算得了什么，当年我可是踏足通神。”
“只不过，在地表上并不能解决问题，祖先的陵寝在这大地之下！”
黎少安猛然翻手，挥着火焰刀劈开前方一处不起眼的山丘，那滚滚岩浆宛若蜿蜒匍匐在地底的一条巨蛇，通向看不见的深渊。
“这条道路，我们称之为浴火之路。”
“只有踏过去，才能真正到达祖先陵寝，叩问先祖。”
“但五百年间，多少人陷在这火蟒蛇的之间，神智丧失，沦为这火焰的傀儡。”
刷！
火刀挥砍向地脉岩浆，好似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只不过那火刀落下，便被那岩浆喷涌出的火舌吞没。
近千年，无一人能通过这地底炼狱。
“不过，我虽然没能够过去，但到底还算有些收获。”
“我悟出了我们族人短寿的真正原因！”
哦？
江淼凝神听去，只见黎少安惨笑一声，指了指这龟裂的大地。
“这阳明地脉有火毒，难道那少阳地脉没有吗?”
少阳地脉？
江淼闻言浑身一震。
“阳明地脉的火毒强烈迅猛，而少阳地脉的火毒却温和，不仅能够温煦大地，还能肥沃土壤，但也正因为此，我们从未怀疑过它带给我们的伤害。”
“同理，九脉大地上的所有地脉都在缓慢向上释放这种毒性。”
“这毒性不仅能够减少寿命，而且还让我们修行的速度变慢。”
“据我所知，我们九脉大地包括我们的先祖，修行的途径和我们截然不同！”
黎少安说到这里，江淼与黎九九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但他忽然顿了顿，环顾四周，打量着苍茫大地。
“而且，我敢断定，这个问题，早在太阳远离之前，便出现了！”
黎少安吐露出来的讯息实在太多，江淼一时间竟然难以消化。
不过眼下可以确定的是，那阳明真灵或许就在那浴火之路的后面。
“前辈！”一直沉闷的江淼缓缓开口：“晚辈江淼，愿意前去这浴火之路下方一试。”
江淼？
黎少安转过头，看向这个实力不俗的少年。
“水德氏族？”
“是！”
他忽然哈哈大笑，声音在山谷间发出空洞的回响：“我承认你实力不错，能在我家后辈护持下来到此地，但这浴火之路即便是本族之人都束手无策，你又能……”
黎少安话音未落，只见江淼忽然腾起。
一道画卷如图在其身后展开，九脉大地的轮廓接连浮起，那苍茫之势如山河降临，一道金龙跃出，将图中角落点亮。
“前辈请看，我所修行乃是一种特殊法门，目前已经掌握少阳地脉，但九脉相连，我必须掌握所有地脉，方能整合九脉大地，掌控这不受控制的火毒！”
“若非如此，恐再无他法！”
黎少安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凭借他多年的阅历，他自然看出这功法的独特之处。
只不过……
“但即使如此，此事亦是苦难重重，你当真不怕？”
“不怕！”江淼神色怡然不惧。
“身死道消，泯然天地，你也不怕？”
“不怕！”
“化作傀儡，日夜火毒噬魂，你也不怕？”
“不怕！”
黎少安怔了怔，再次言道：“我观你修行不易，此法已然超脱此世，你大可逍遥自在，活个百岁无妨，又何必理会旁人？”
江淼摇了摇头：“五德氏族，同气连枝，若是人人如此想法，宗族旦夕崩散瓦解。”
“我想……”
“此间站着的前辈数十人，皆是和淼，同心同德！”
同心同德！
哈哈！好一个同心同德！
黎少安忽然亢奋地长啸，宛若沉寂五百年的热血再次翻涌。
“小子！我不知道这浴火之路到底有多长，不过我们这群老骨头留在世上已然无用！”
“便送你这最后一程！”
“记得你今天的话，为了五德氏族，为了九脉大地！”
“同心同德！同心同德！”
前辈！
在这苍茫凄凉的大地上，江淼见那白骨闻见黎少安的呼唤，猛然聚拢，皆是仰面长啸。
然后竟然前赴后继冲入那条蜿蜒火蛇之中。
瞬间形成一条苍茫壮烈的白骨之路！
“先祖！”黎九九的眼瞬间红了。
黎少安的声音犹似在天地间游荡，江淼望着那皑皑白骨，吐出一口粗气，拉着黎九九。
毫无犹疑地冲进那夹杂着死亡与决绝意志的通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