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圈套
山风掠过松涛，带起沙沙轻响。
李长瑶看着手中断剑，忽然轻轻一笑，竟比平日多了几分灵动：“这剑阵如细雨润物，看似轻柔，实则无孔不入，确实不凡。”
作为一名剑修，她花心思最重的便是剑道，《斩仙诀》也曾练过，从未悟出过此等剑招，不得不佩服起来。
李长信见她难得露出这般意趣盎然的模样，心中暗忖，那日尸狼阵中她冒死相救，此刻又直言相赞，果然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他笑了笑：“我这不过是旁门左道，偶然领悟的剑意，不像你自幼练剑，功底扎实，将剑阵与御物术融合得那般完美。”
李长瑶指尖轻抚断剑缺口，摇头道：“我这剑修路子死板，总想着以势压人，却不如你随心所至……”
话至此处，她忽然顿住，耳尖微烫，别过脸去望向远山，山雾正从谷底漫起。
李长信却未察觉她的异样，径自捡起地上残剑：“等这次看守灵田的任务结束，我去坊市寻块好材料，赔你把新剑……你这剑修没了剑可不行。”
说着，他将自己的短剑递过去：“暂时先用我这个吧。”
李长瑶忙摆手推辞：“不必，我这剑不过是一阶下品的法器，早该换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却架不住李长信执意相赠，只得伸手接过短剑，指尖在剑鞘上摩挲两下。
两人并肩坐在田埂上，黄芽草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李长信望着北方天际，宋家的十日期限已过一半，青牛镇的传音符每日都有急讯传来：“听说长老们已将中坚力量多数调往玄金矿，咱们这灵田虽偏，却也不能有失。”
李长瑶将短剑横在膝头：“宋家欺我族筑基修士少，便想趁火打劫。可他们忘了，我李家子弟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说话时下颌微抬，眼中寒芒闪烁，与平日的清冷略有些不同，多了几分锐意。
李长信听她语气坚定，心中一动，半开玩笑道：“你是百年难遇的双灵根奇才，将来必能筑基，说不定下一任族长就是你了。”
李长瑶却轻轻摇头：“双灵根又如何？当年在族中小比输给你这五灵根，我才明白天赋之外，心性才是根本。”
果然还是记仇的，这个坎过不去了……李长信心中嘀咕。
李长瑶转头，目光灼灼：“你每日在山崖练剑，借山风悟剑意，这股子钻劲，才是真正的‘剑随心至’。”
暮色渐浓，远处石屋已亮起灯火。
李长信见她难得话多，却又在提起往事时有些局促，知她不惯与人深谈，便岔开话题：“明日我想去查看护山大阵的西南角，昨日发现阵眼石桩的刻痕又浅了几分，怕是还会有异动。”
李长瑶立刻站起身，清冷嗓音又恢复如常：“我与你同去。”
……
青牛镇外十五里，荒山。
夜色浓如化不开的墨，李家七长老李启璇踩着碎石随青年前行。
月轮被薄云遮住半张脸，荒丘上的雾气愈发浓重，带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前头领路的青年名叫李长河，是玄金矿的守矿弟子，黄昏前传讯说矿脉裂隙传来异响，恐有异动。
镇守在此的七长老李启璇便跟随他前来查看。
李长河走在前方，脊背绷得笔直。
“长老，前头便是裂隙。”他突然驻足，声音闷在喉咙里，像被人掐住了声带。
“你先走。”年逾五旬的李启璇脾气火爆，一向以手段狠辣著称，北河县不知有多少修士都觉见她如见瘟神，不敢轻易与之为敌。
走在前面的李长河微微一愣，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指令。
“怎么还不走？”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寂静的夜空飘荡，没有任何回应。
李启璇环顾四周，冷笑道：“果然有诈。”
几乎是在她出声的同时，几十杆阵旗破土而出，土黄色灵光如巨网般笼罩整片荒丘。
霎时天地色变，狂风大作。
李长河面容扭曲，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直挺挺栽倒在地。
李启璇微微皱眉，苍老的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只是下意识地按住剑柄，指尖在袖中掐出剑诀。
玄铁剑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赤色阵纹。
忽然，黑暗里传来低笑，三道身影突兀出现，站立在高处，周身萦绕着微弱的灵光护盾。
“七长老别来无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为首者乃是宋家二长老宋传景，炼气七层修为。
他手持青铜幡，面色温和，带着浅浅笑意。
李启璇眼尾微垂，寒芒闪现：“果然是你们……想取我性命？恐怕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她双手结印，玄铁剑化作万点金芒，裹挟着剑气，如暴雨般射向宋传景。
原来，日前李长河在矿洞巡逻时，被宋家埋伏的摄魂香迷晕，种下摄魂咒后放回，早已迷失心智，成为任人操纵的傀儡。
他们算准李启璇生性多疑却护矿心切，必亲自查看裂隙，便在此布下阵法。
这是一场针对她而设的局。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宋传景慌忙挥动青铜幡，幡面浮现几架狼型机械傀儡，气息瞬间暴涨数截，想以此来硬接下这一招。
宋家以机关傀儡术立族，但这次行动为求隐秘，他们没有调用傀儡，藏在青铜幡中的几架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仅一个照面就被逼出，实在是可恶。
李启璇见状毫不慌乱，剑势突变，万千细针从剑刃迸发。
傀儡变得不堪一击，崩碎的瞬间，细针擦着宋传景咽喉划过，在苍白的脖颈上留下几道血线。
“好个毒妇！”右侧传来暴喝，宋家三长老宋传雄手持开山大斧劈来。
此人身材矮壮如铁塔，满脸横肉间有条刀疤从眼角贯至下颌，斧风带起地面尖刺，如暴雨攒射。
李启璇旋身避开，忽觉左侧灵气剧烈震荡。
宋家六长老宋传毅，正双手结印，阵法中央浮现出巨大手掌。
“困仙阵，锁魂！”宋传毅冷喝。
此人面容阴鸷，鼻梁高挺如鹰喙，指尖泛着淡淡的金芒。
四根金属锁链从天而降，带着刺耳的尖啸砸向李启璇四肢。
李启璇擎住玄铁剑，舞成光网，却被锁链砸得虎口发麻，靴底在碎石上拖出两道深沟。
宋传景擦着脖子上的血，狞笑道：“没了筑基老鬼护着，你以为能走出这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