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藏书阁
三周后的夜晚，云昭月被手腕上的剧痛惊醒。她掀开被子，看到那个已经成型的“祭“字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如同烙铁般灼烧着她的皮肤。她咬紧下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冷汗却已经浸透了寝衣。
这是继承人的宿命——祭印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清晰，带来的痛苦也越来越强烈，直到祭世之日，它将吞噬她的全部生命。
窗外月光如水，今晚是满月。月圆之夜，祭印最为活跃。
一阵微风拂过，床边的烛火轻轻摇曳。云昭月警觉地抬头，看到萧临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床前，眉头紧锁。
“你怎么——“
“我听见你呼吸频率变了。“萧临渊的目光落在她按住手腕的手上，“祭印发作了？“
云昭月刚想回答萧临渊的问题，但一阵新的剧痛让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云昭月紧紧咬着下嘴唇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萧临渊单膝跪在床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给我看看。“
“不必...“云昭月想拒绝，却疼得说不出完整句子。
萧临渊不容云昭月拒绝，伸手轻轻握住云昭月的手腕，掀开袖子。在月光下，那个血色的“祭“字显得格外刺目，周围的皮肤已经泛红肿胀。
“比预想的严重。“萧临渊的声音低沉，“通常祭印不会这么早发作。“
云昭月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下一刻，一股清凉的灵力从萧临渊的掌心传来，缓缓流入她的手腕。那灵力如清泉流过灼热的沙漠，奇迹般地缓解了疼痛。
“你...怎么做到的？“云昭月惊讶地看着他。
萧临渊没有立即回答。他专注地控制着灵力流动，眉头微蹙。云昭月注意到他的手腕内侧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影“字，与她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浅得多。
“这是什么...？“
“暗影契约的一部分。“萧临渊简短解释，“可以分担你的痛苦。“
云昭月怔住了。她从未听说过暗影能分担祭印之痛。师父说过，这是大祭司必须独自承担的宿命。
“这不和规矩。“她轻声说。
萧临渊嘴角微扬：“我的存在本身就不合规矩。“
疼痛渐渐减轻，云昭月这才有心思注意到两人的距离近得惊人。萧临渊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呼吸轻拂过她的手腕，带着一丝清冷的松木气息。不知为何，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帮我？“她问，“祭印之痛本就是我该承受的。“
萧临渊抬起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没有谁生来就该承受痛苦。“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云昭月心中某道锁。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献祭是荣耀，痛苦是历练。从未有人质疑过这种“应该“。
萧临渊的拇指轻轻擦过那个“祭“字，云昭月感到一阵奇异的温暖从接触点扩散开来。更奇怪的是，两人的灵力在接触处交汇，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那个“祭“字的颜色竟然略微变淡了一些。
“这...“云昭月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萧临渊也注意到了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我们的灵力契合度。“萧临渊松开手，那个“影“字也随之消失，“比预想的要高。“
云昭月活动了一下手腕，疼痛确实减轻了许多：“你似乎对祭印很了解。“
萧临渊站起身，退回到安全的距离：“暗影训练的一部分。“
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刻的宁静让她想起小时候躲在藏书阁看闲书的午后，那种偷来的、珍贵的自由感。
“谢谢。“她轻声说。
萧临渊微微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云昭月叫住他，“明天...能陪我去一趟藏书阁吗？我想查些资料。“
萧临渊的背影顿了顿：“宗主规定，继承人不得——“
“我知道规定。“云昭月打断他，“所以才需要你陪我去。“
月光下，她看到萧临渊的嘴角微张：“子时，侧门等你。“
说完，他的身影便融入了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云昭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个“祭“字依然存在，但已经不再疼痛。她轻轻抚摸着它，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在漫长的黑夜中，突然看到了一线微光。
第二天夜里，云昭月披上深色斗篷，悄悄溜出房间。月光被云层遮掩，整个圣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守卫，来到藏书阁侧门。
萧临渊已经等在那里，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看到云昭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推开了藏书阁的门。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云昭月低声问。
萧临渊侧身让她先进去：“祭印的资料。“
云昭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
“猜的。“萧临渊关上门，点燃一支蜡烛，“昨晚之后，你自然会好奇。“
烛光映照下，藏书阁显得更加幽深神秘。高耸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有些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云昭月轻车熟路地走向最里面的一个书架，那里收藏着关于大祭司历史的典籍。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两个经常偷偷来这看书…”云昭月对萧临渊说。
听见这话，萧临渊嘴角微微上扬“当然记得，也不知是谁，明明还不识得几个字，偏偏缠着要来藏书阁…”
“好了好了，别说了！办正事儿要紧”听见萧临渊拆她的台，云昭月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萧临渊笑了一下没做声。
云昭月走到书架跟前，取下一本厚重的典籍，吹去封面上的灰尘。书名《祭世录》三个烫金大字在烛光下微微闪烁。
“官方记载。“云昭月翻开书页，“每一任大祭司的生平与祭世仪式。“
萧临渊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书页：“都是歌功颂德，没有实质内容。“
云昭月继续往后翻，突然在一页停住了。那里记载着三百年前的一位大祭司，描述与其他人大同小异，但页边有一行小字，几乎被磨平：「影随主逝，双星同陨」。
“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那行字问。
萧临渊凑近看了看，呼吸轻轻拂过云昭月的耳际：“不知道。但那边可能有线索。“
他指向书架最高处的一排破旧竹简。云昭月踮起脚尖，却够不着。萧临渊轻松地取下那卷竹简，灰尘纷纷扬扬地落下，云昭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暗影纪事》？“云昭月念出竹简上的题名，“我从未见过这本书。“
“因为它是禁书。“萧临渊平静地说，“记载了暗影一族的真实历史。“
云昭月惊讶地看着他：“你读过？“
萧临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展开竹简，指向其中一段：“看这里。“
云昭月凑近烛光，看到一段褪色的文字：「大祭司与暗影，本为阴阳两面。影可承主之痛，分主之忧，乃至...」
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这是什么意思？“云昭月问
萧临渊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段文字：“意思是，我们本就应该共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