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半个时辰后，沈言等人在杨鸣的带领下在狭窄泥泞的道路上前进。
“沈官人，前面一里外就是李村。”杨鸣指着前面喊道。
阳光灿烂，沈言手搭在额头望过去，不远处青山绿水，炊烟寥寥，大片田地之中忙碌的耕牛和农民。
“蒲应，工具你带了没有？”沈言回头询问道。
“都带了！”蒲应拍了拍马后面驮着的大包裹，里面放在大卷绳索和步弓。
这里的步弓为木制器具，形似拉开的弓，两足间距为一弓（约5尺，合1.5-1.6米），乃官方统一制定的标准测量工具。
步弓配合绳索，一个精确测量，一个大概测量。
“沈官人，我们此去可是要丈量田地？”杨鸣也是聪明人，瞟了一眼后询问道。
税吏之责极多，辖区之内一切需要缴税的事物，都会受税吏管辖。
“对，我查到昌隆号的田地数量有一些出入，杨鸣，你可知晓他们的田地所在？”沈言询问道。
“您看到前面那群孩童所在的田地了吗？这一片都是……”杨鸣伸长脖子看了看，指着前面不远处。
众人望过去，能看到绿意匆匆的田埂旁，几个穿着短裤的小屁孩在追逐玩耍……
在他们不远处，忙碌耕田的几个农户之中，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身材高大，犹若铁塔，沈言都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若这些田地都是昌隆号的，这些耕种的村民大概率就是昌隆号的佃户。
“好，我们走！”
“驾！”众人纵马顺着山路，继续前进。
……
不远处，那些小屁孩在田埂上乱跑，一会儿下田抓蚂蚱，一会儿追着狗跑。
童年，就是这样无忧无虑！
“狗娃，那边是大榕树，我们比赛一下，看谁最先爬上去。”头上两个总角晃悠的小屁孩兴奋指着前面道。
众孩童转头一看，茂密大树就在路边，炙热的太阳下，那里极其的阴凉。
“走，我们比赛一下！”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向那棵树冲了过去，跑在前面的狗娃，攀爬速度极快。
等他手脚并用的爬上树枝时，几个孩子刚刚抵达树下面。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几个孩童下意识回过头，意外发现四个人骑着马，沿着道路跑了过来。
“哎呀，他们是收税的恶人，快跑……”为首孩子看到沈言等人装束，吓得叫喊一声，转身就跑。
其他孩子也都一哄而散，跑的飞快。
沈言听到孩子的叫声，内心感慨，南宋税吏之恶名，已能吓跑孩子了。
“咦，树上还有一个孩子……”跟在后面的蒲应，指着树上喊道。
沈言抬头一看，发现那穿着短裤，头上两个总角摇晃的小屁孩，闭着眼搂着树干，一动不动。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听到小屁孩颇大的声音，沈言啼笑皆非，刚想要想说什么，目光就盯在孩子头顶不远的树枝上，那里缠绕着一条头大呈三角形，背有菱形斑纹的毒蛇。
此蛇称之为蕲蛇，剧毒，伤者立死！
“小孩，你别动，有蛇！”沈言吓得抽出铁尺指着上面，大声喊道。
蒲应等三人被沈言突如其来的暴吼，吓了一跳，顺着沈言指着的方向望过去，都抽了一口冷气。
三角蛇头缓缓延伸下来，叉舌不停地吐着，在小孩子的头上晃悠。
那孩童也被吓到了，搂着树，一动不敢动！
瞬间，沈言脑海之中闪过无数念头，可不想一个小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叮！
马建安猛的抽出长剑，死死的盯着那条毒蛇。
“建安，有没有把握？”
“有！”
就在众人满脸紧张时，远处的几个农民看到这一幕，都满脸吃惊。
“韩众，你看那些税吏在干什么？”
“那树上是狗娃啊！”
正在锄地的高大汉子转头望去，脸色大变……
在他视野里，那骑在马上的税吏抽出铁尺，指着树上的儿子，身后还有一人抽出长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对儿子做什么。
韩众心中一急，抄起锄头，大步狂奔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听到父亲的吼声，狗娃慌乱起来，一脚踩空，惨叫着落了下来。
此刻，那条蕲蛇被惊动，瞄准狗娃的脖子，速度极快的射了下来。
“建安！”沈言怒吼道。
那蛇速度极快，马建安的剑更快！
一道寒光刺了过去，那条蕲蛇被斩成两段，鲜血喷洒四周，掉落在地上。
沈言闪电般的伸出手臂，一把抓着狗娃的短裤，拉了过来搂在怀里。
远处村民都看傻了！
在他们的视线之中，能看到马建安从马背上，跳起来对着狗娃挥剑，鲜血飙了出来！
“杀人了！”几个妇女惊恐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杀了你们！”韩众看到鲜血，双眸瞬间通红，大步向前，犹若一头蛮牛般冲了过来。
“那汉子，你听我……”沈言摆手喊道。
可惜韩众充耳不闻，满脸怒容的挥舞锄头，对着自己砸了过来。
沈言还想让狗娃说句话，可这孩子吓得紧闭眼睛，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
“大胆！”马建安怒吼一声，身形闪动，持剑挡在沈言面前。
当！
下一刻，锄头和长剑相撞，震耳轰鸣声响彻四周！
马建安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巨力涌了过来，虎口剧痛，差点捏不住长剑！
韩众被逼退两步，又怒吼道：“我要让你们偿命！”
感受到眼前大汉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意，众人头皮发麻！
马匹也惊恐嘶鸣，拉着他们转圈圈！
“死！”韩众大步向前，呼啸怒吼，锄头疯狂向马建安攻击。
沈言看到那汉子一往无前，愣了愣，招式颇为熟悉，居然是刀法！
此刻，武功高强的马建安被强大的力量压迫，逼的不停后退！
当！
锄头破裂，长剑弯曲脱手！
沈言清醒过来，大声喊道：“那汉子，我们没有伤害你的孩子……”
说罢，沈言对着狗娃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小屁孩感觉到屁股痛，哇的哭了出来！
听到小孩子哭声，退后几步的韩众脚步停止，不敢相信的看着狗娃坐在沈言怀里，擦着眼泪哭泣。
“儿子，你没事吧？”韩众丢下手里破碎的锄头，声音颤抖的喊道。
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
“呜呜呜，爹爹救我！”狗娃挣扎着，不停的呼喊道。
这时候，马建安愤怒的想要冲了过来，却发现沈言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沈言目光复杂的看着马建安手里略微弯曲的长剑，眼前这个汉子什么来历，一把锄头都能砸的他狂退数步。
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强悍的力量，不是普通人。
“诸位官人，请别伤害狗娃，要杀要剐冲着我来就行了。”韩众深呼吸一口气，跪在地上磕头。
“你这人好没有道理，若非官人出手，他早被毒蛇咬死了，你不但不感恩，还袭击我们！”蒲应愤怒的指着远处道。
毒蛇？
韩众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被斩成两段，在地上扭曲的蕲蛇。
一瞬间，韩众满脸涨红，继续磕头道：“官人，是我孟浪，还请恕罪！”
“您行行好，饶了我儿子吧！”
沈言松了口气，翻身下马，将狗娃放在地上。
“爹爹！”狗娃脚踏实地，狂奔躲在汉子身后，露出半张脸怯生生的看着众人。
“既然是误会，那此事就不提了！”
“今天你遇到我，若遇到其他人，你可想过后果？”沈言严厉的看着韩众道。
“我……”韩众黝黑皮肤迅速变红，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了。
“你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沈言询问道。
“我叫韩众，乃李村村民……”韩众站起来，叉手道。
“韩众，你应该参过军？”沈言好奇问道。
“我乃开禧二年募兵，乃军中士卒……”韩众犹豫片刻，低声道。
沈言知道此人并非士卒，马建安剑术高超，不会连一名普通士卒都无法压制。
既然对方不愿意说，沈言也没有多问。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沈言目光极其毒辣，一眼就看出着韩众绝非普通人，若能收入麾下……
韩众不知道的是，沈言已打起招揽的心思。
“多谢官人救命之恩，我损坏这位官人的剑，一定赔偿的……”韩众叉手，满眼歉意的看着马建安道。
不仅误会冲突，还将对方的剑砸弯了，罪过大了。
“哼，你要怎么赔偿？”马建安怒气冲冲的问道，心疼不已。
“建安，不急，我回去会给你一把更好的剑！”
“韩众，你心急救子，我不会怪你的。”沈言安抚马建安，转头看着韩众道。
“多谢官人！”韩众满脸感激的叉手。
“韩众，这一片都是昌隆号的田地吗？”沈言望着这大片田地道。
“对！”
“那李村附近还有昌隆号的其他田地吗？”沈言继续询问道。
“没……没有……”韩众转头看了一眼满脸害怕的狗娃，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这一切，沈言都看在眼里，这韩众应该知道什么，但迫于某些原因，无法出口。
“既然如此，那你带着狗娃先走吧！”沈言温言道。
“多谢官人！”韩众松了口气，带着儿子赶紧离开。
望着韩众远去的背影，沈言沉默片刻，挥了挥手道：“好了，都忙起来，先丈量田地！”
“是！”
就在沈言丈量田地时，先前几个小屁孩吓得跑回家里，边跑边喊：“爹爹，恶人来了，恶人来了！”
“什么恶人？”家人不解的询问道。
“爹爹，就是村里每个月来收钱的恶人，就在外面田地之中……”小屁孩指着外面喊道。
“什么？”
“这些税吏怎么来这里，他们不知道这里是昌隆号的田地吗？”
“他们不会是来收税吧？”几个人议论到最后，脸色难看起来。
南宋各种税极多，税吏恶名远扬！
李村虽种昌隆号的田地，要缴纳高额租金，若税吏再来收其他税，一家老小就别活了。
“不行，快将此事告诉村长……”
“对对，告诉村长！”众人商量一下，闯进村长家里，七嘴八舌喊道：“村长，有税吏来村子了。”
“税吏来了？”披着衣服出门的村长，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