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日租界
午饭过后，一个戴着大礼帽，穿着改良长衫走进杭州日租界。一路来到十字路口，上了一辆人力车。
“这位爷，您去哪？”
张松龄摸了摸脸上的假胡子，报了一个地址。
“青龙盘柱遇财神，四喜归堂您坐稳喽！”车夫吆喝了一句，抬起车把，驴似的朝前猛冲。
张松龄听不懂，只当是句吉利话。
车夫腿长腰稳步子大，跑起来几乎没多少响声。即便转弯的时候，也没感觉多少不适。
张松龄坐在车里感觉很安全，很舒服。
这车是他最近这些天坐过的最舒服的人力车了。
这也使得张松龄有更多的心思打量这片日租界。
据说这里原本属于郊外，非常冷清。
划出去后，鬼子为了发展商业，于是采用了“五馆并举”的方针。
即，茶馆、戏馆、烟馆、菜馆以及妓馆。
反正就是什么赚钱干什么。
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在这种丧良心的折腾下，这片地方很快繁荣起来，一度形成现在的规模。
想着想着，张松龄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小纸条上。
江湖小栈的情报能力，张松龄是认可的。
对方虽然在漫画里没什么出场画面，但在唐门篇中，江湖小栈“须臾透满城”刘渭刘老板，亲自给唐门门主送上比壑山鬼众的情报。
也因为这份情报，唐门在那场十对十的透天窟窿大战中占尽优势。若非二力那诡异的能力，唐门几乎可以说是完胜。
张松龄此时觉得奇怪的是，对方为什么会给自己送上这么一份情报？
“难道江湖小栈也注意到这场失踪案不简单？他们掌握了一些情报，同时也观察到我在收集这方面的事，这才把情报给我？”
“有这个可能......不过也不能排除这就是个陷阱，对方压根就不是什么江湖小栈的人。嗯，要小心。”
“对方也可能是广安的那个魔鬼师兄，这是个合情合理的推断。毕竟我之前坏了他的事，而且那人会禽兽师的手段，让某种小虫子把信送进我房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我事先一点察觉都没有。”
张松龄正想着，忽然一阵嘈杂声引起他的注意。
张松龄扭头，只见两名头戴白帽的鬼子警察正用枪托敲打一个水果摊摊主的脊梁，镶铜钉的皮靴碾着散落一地的杨梅。
鲜红的杨梅汁渗进青石板缝，看着比血还鲜艳。
水果摊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直低着头，弯着腰，不断道歉。
其中一个鬼子警察衣服上沾着杨梅汁，他一边打人，一边骂着类似“八嘎”的话语。
在鬼子警察身边，还有两名拿着警棍的国人警察。他们拿着警棍威胁着水果摊摊主，让他赔衣服钱。
不难看出，事情经过大概是摊主不小心把杨梅弄到鬼子衣服上。鬼子因此大发雷霆，痛下杀手。
拉着张松龄的车夫本想快速远离，却被张松龄叫停。
无奈，他只好把车远远地停好。
张松龄对着车夫问道：“在日租界里，类似这样的事情多吗？”
车夫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这才点点头，“多，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多着呢。这帮畜生，每天变着法儿捞钱，搞事。”
张松龄问道：“你也被打过？”
车夫再次点点头，“不止鬼子警察畜生，不是警察的鬼子也一样畜生。”
“拿前天来说，我在这儿跑车，休息的时候一个鬼子端着一壶酒过来请我喝酒。我不想喝，对方就不让我走。最后推辞不过，勉强喝了一杯。喝完后，那鬼子一直问我酒好不好喝，还要把整壶酒卖给我。我说我不买，鬼子说我一定得买。”
“最后，鬼子警察来了，二话不说先打了我一顿。还以我已经喝过酒为由，强行让我花两个银元把那壶酒买下来。”
说完，车夫撩起后背的衣服，给张松龄看背上的伤。
张松龄看了眼，发现那块淤青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颜色从深紫到青黑不等。不难想象，当初那帮鬼子下手有多狠。
张松龄问道：“既然日租界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在这边跑车？”
“没辙啊，这边人多，生意好。”顿一下，车夫又道：“不怕爷笑，我算过。继续保持这样的节奏，再努力两年，最多三年，我就能有自己的一辆车了。”
说完，他咧着嘴笑一下，憧憬在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中。
张松龄张了张口，他本想劝对方别在这边跑车了，换个地方。
但转念一想，跑哪儿去才算安全呢？
亡国灭种之战，每个人都有责任，哪里都不安全。
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张松龄改口问道：“我要去的地方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车夫伸手指了指某个方向，“就那儿。”
张松龄顺着车夫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栋屋顶为日式唐破风与中国硬山顶的混搭建筑。
建筑门口有两个大红灯笼，上面写着“赌”字，牌匾上写着“顺通赌局”四个大字。
张松龄惊讶出声，“赌场？”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车夫那句话的意思。
“感情是祝我赌运连连发大财啊。”
张松龄问道：“你确定是这个地方？”
说着，他又报了一遍地址。
车夫再次点点头，“对，爷您说的地儿就是那，整个日租界最大的赌场。我拉过七八个人来这赌场了，不会错的。”
顿一下，他又小声提醒道：“爷您小心点，我听说这赌场老板不好惹。之前有人输急眼了，想闹事。那人好像会点拳脚功夫，轻松把好几个赌场保镖都给打趴下。可最后出来一人，一掌就把那人打废了。”
“我听说最后那人被打断了双手双脚，扔在赌场门口一天一夜。”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热心肠的人......张松龄付过车钱，随后挥挥手，“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车夫接过几枚一角小洋，可能因为拿了钱却没有把客人送到目的地，他脸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爷，要不我把您送到门口吧？”
张松龄摇摇头。
“不用了。”
车夫想了想，又道：“爷，要不您在这儿等会，我去给您买几个橘子，您好带着进赌场，图个吉利。”
怎么还占我便宜......张松龄摆摆手，“滚蛋吧，我还有事，别妨碍我。”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戴白帽的鬼子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