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诞辰庆典（4）
-‘荷宴啊。’
贵妃仁荷宴的叔叔仁昌石已经升至副将军的位置。在这天都宫中，他是第三高的武官。他的武力和丰富的经验使他无愧于百战老将的称号。
他拔剑是为了保护百姓，尽忠职守，守护天都国。他的忠诚是许多武官的榜样。四十年的武官生涯中，从未有过动摇。
讨伐妖鬼和山贼归来的叔叔总是疲惫不堪。但每次见到荷宴，他总是高兴地把她抱起来。然后，用担忧的眼神看着那可爱的侄女，对她说话。
-‘向上看，荷宴。’
-‘嗯？’
-‘有时低头看，会因为已经爬到的高度而感到害怕。’
-‘是登山的故事吗，叔叔？我前不久也爬了白石山！太累了，最后没能爬上去，让护卫背上来了……！’
-‘哈哈，是吗。’
副将军仁昌石再次把年幼的贵妃放下，抚摸着她的头。
出生在正善仁家并不是这孩子的选择。但无论愿意与否，这孩子必须不断向上攀登。这是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的命运。
-‘但要记住。当你因为爬得高而感到害怕时，向上看。’-
‘向上？’
-‘那样一定会看到。虽然比你爬得更高，但不会颤抖，只是高高地行走的人。看着那些人的背影，自然就会停止颤抖。’
抚摸着因哈连困惑的肩膀，副将军仁昌石闭上了眼睛。
也许有一天，少女在攀登人生的悬崖时，会想起这一刻。
-‘我就是这样生活的。如果你能这样记住我，那就太好了。’
说着这些话，抚摸着肩膀的叔叔的手，对年幼的贵妃来说，只感到温暖。第二年，华容雪家的家主雪怡文在皇宫中发动了叛乱。
九名高级文官和十一名高级武将死亡。-咻啊啊仁昌石的葬礼那天，天在下雨。
即使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副将军的葬礼也在进行。穿着丧服的人们行列中。
拿着副将军牌位的年幼的仁荷宴，在雨中低着头，只是走着。忘记了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只是走着走着。
那一天，她的心中被挖出了一个洞。
*
-咔嚓！
刀刃在鸣响。沉重地推进的刀尖的颤抖，差点让剑脱手。
以神灵附体的感觉将剑面倾斜，自然地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但仅剩的余力也似乎要打破身体的平衡。‘这不是一个笨拙的见习武士的力量！’
技术的完成度不输给任何人。贵妃一生都在锻炼中度过。然而，如果连卸去的力量都无法承受，那就没有胜算了吗？
但贵妃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如果力量不足，她一生都在锻炼剑术中感受到。难道不是以女儿之身与高大威猛的将军们对练而活下来的吗？
剑的胜负不仅仅取决于力量。卸去所有攻击，承受到最后出现的微小破绽，那就是胜利的秘诀。
-咔嚓！-咔嚓！-哗啦！
贵妃大大地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然后正式地卷起宽大的袖子。雪太平抖了抖剑，呼出一口气，冬天的空气中冒出白色的气息。
虽然马上就要满十六岁的见习武士，但感觉自己被俯视。那眼神与其说是遇到对手的武士的眼神，不如说是发现猎物的食肉动物的眼神。
遇到捕食者的猎物，只需对视一眼，腿就会发软。贵妃咽了口干涩的口水。
然而，贵妃一生都在与恐惧作斗争。对恐惧的免疫力，即使是百战老将也无法比拟。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到对方的破绽，找到取胜的机会。那就是从叔叔那里学到的胜利公式。“陛下...那是...”“...看着吧。”高官们的酒杯似乎没有减少的迹象。
台上的比武，在武官们看来也不是正常的水平。
本以为会适当地交手几回合后退场，以此抬高贵妃的武人，开始以荒谬的速度挥剑。
那速度快得连眼睛都跟不上。即使天都宫的武士水平提高了，也没想到会达到这种程度。与此同时，贵妃正在接下所有的剑击。
虽然相当吃力，但除了境界高深的武官外，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交手。‘确实，是个长期挥剑的家伙！’
然而，高级武官们都瞪大了眼睛。其中之一的张来也是如此。起初，目光集中在挥剑的白仙宫见习武士身上。
然而，不久后，武官们的目光开始转向那位健壮的男子也难以抵挡的剑击，贵妃却能持续接下。每一击对女性的身体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冲击，但她以近乎技艺的动作将所有冲击化解。
而且，达到极限的技艺拥有了无法言喻的美丽。
化妆、穿着华丽的服装、优雅的动作，这些本身就是展现美丽的方式。然而，生活中总会遇到一次。
那些坐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尽职尽责生活的人。他们有一种独特的美学。
数十年来一直演奏琵琶的老乐师的手艺，一生制作鱼饵的熟练厨师的熟练刀工，无数次救人的医官瞬间找到穴位放针的动作。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皱纹，尽管外表难以称之为美丽，但看着它们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原因并不难理解。
因为那里倾注了岁月和努力的痕迹。那种崇高和美丽，作为武人不可能不理解。
现在才十九岁的少女身上流露出那种崇高的气质。在接下狂风暴雨般的剑击的姿态中，无法估量她付出了多少艰辛的努力。
仅凭外表的美丽是无法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太子妃必须成为所有人的榜样。-哗啦！侧身大步走进来的雪太平挥出了一记大横斩。
准备动作过于夸张。仿佛在喊着“来挡吧”。那一刻，仁贵妃已经看穿了这个动作本身就是陷阱。
在那一瞬间，雪太平已经看穿了贵妃的习惯。他预测仁贵妃会从哪个方向卸力，于是反其道而行之，打算转移重心。那样的话，就会被剑推开摔倒。
不能挡，也不能卸力。仁贵妃大幅度转身，用后脚踢开了雪太平的剑柄。-咔嚓！
宫服的衣角飞扬，踢开剑的那一幕，虽然难以称之为优雅，但在武人们的眼中，那姿态就像展开翅膀的朱雀。
“呃！”
仁贵妃咬紧了牙关。如果雪太平的拳头松懈，剑掉落就好了，但连野猪都能打倒的他不可能轻易放下剑。以承受重量的后腿为轴，大幅旋转的雪太平的剑，再次横向飞向仁贵妃。
迅速降低姿势躲避，终于贵妃有了攻击的机会。
握剑的手用力。宫服的羽毛随风飘扬，他直接向上砍去，但雪太平只是后退了一步就避开了。贵妃感到一阵寒意。是的，剑可以避开。但是，仅仅一步。不，甚至不到一步，四分之三步。
知道只要后退这么多就能避开的敏锐感觉。贵妃的剑在雪太平的鼻尖前一寸处划过虚空。贵妃的剑是真剑。太过慌张的贵妃做出了过度反应。
对于外行人来说，这可能是极其危险的景象，但在雪太平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慌乱。
因为本来就不会被打中，所以自然地避开了，这样的眼神。不是那种剑在眼前一寸处划过的表情。
那一刻，她切实感受到了。境界不同。-咔嚓！
迅速再挥一次剑，引诱雪太平防御，然后大幅度后退一步，降低姿势。
就这样，贵妃暂时调整呼吸，瞪大眼睛看着雪太平。如果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景象就是泰山。如果用一把剑对抗泰山，那人岂不是疯了。然而...贵妃不得不忍住笑意。
‘哈...我...终于疯了吗。’
贵妃通过比武战胜了许多武将。但对手大多手下留情。那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伤了贵妃的身体，那就是重罪。即使贵妃本人说没关系，也逃不过轻微的惩罚。
因此，与贵妃对峙的武将们都手软了。即使是境界高深的武人，也很难看到他们的全力。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身处高位的人，不得不接受这一点。
然而，即使手软，现任武将与贵妃的比武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那家伙似乎也在手下留情。’
天都宫武将们的剑击中，隐藏着某种恐惧。万一贵妃无法接住剑而受伤，那种微妙的恐惧在剑尖上萦绕。然而，雪太平的剑却不同。
仿佛在说‘你也接接看’，充满了气概。
就像在对贵妃说话。如果对自己一生修炼的技艺没有一丝羞愧，那就尽情展现出来吧。手中的颤抖不知何时已经平息。
需要的是挥剑的勇气。现在是放下这个位置的重量和所背负的重担的时候了。雪太平抖了一下剑。就在那一刻，仁贵妃的身体弹了出来。
衣摆飘扬，向雪太平飞来的身影，让旁观的官员们不禁惊呼。
-铛！铛！铛！
剑击如风暴般袭来。这次是仁贵妃的主导。看似接住了对方的剑，却顺势滑开，侧面击打制造破绽。在对方慌忙收剑的瞬间，割破了衣服。就这样，在与东门将军包玄黄的比武中获胜，但对雪太平无效。-哗！
雪太平同时调整剑的握法和避开贵妃的剑。这几乎不是人类的反射神经能做到的。“呃！”
贵妃就这样像风车一样转了一圈，反手握剑。因为反手握剑的瞬间隐藏了身形，对手无法准确预测剑击的方向和时机而中招。
就这样，在与敌弓的副武士长韩千仙的比武中获胜，但对雪太平无效。-咔！
雪太平只看肘部的动作就察觉到贵妃反手握剑。似乎从一开始就识破了那个大动作的骗局。
-咔！咔！咔！
剑击又飞来了几次，但贵妃紧握着麻木的手臂，全部避开。
握着剑柄的手掌似乎红肿了。即便如此，贵妃绝不会松开剑。-可恶！
再次降低姿势避开雪太平的剑。就这样钻进雪太平的怀里试图刺剑，但雪太平用右脚踢开了剑面。
-啪！“呃！”
贵妃还没来得及收回偏离轨道的剑，雪太平已经先调整了姿势。那剑尖指向贵妃。贵妃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
贵妃直觉到。下一击，能挡住却无法避开。十分之一秒，那刹那决定胜负的比武瞬间。无论如何重新掌握剑的重心，同时也没有办法采取避开下一击的姿势。
即便如此，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无法避开，那就挡住。
即使是徒手杀死野猪的雪太平的臂力，或许也能挡住一击。如果挡不住又如何。难道要在这里后退吗？
即使骨头断裂也不会逃跑，这是武士的气概。而且，握剑就是武士。-哗
雪太平的眼角颤抖了。
一直以来，贵妃的剑术都是单手持剑挥舞，另一只手则用于踏步保持身体平衡。除非真的必要，否则很少会双手持剑，但这种形态发生了变化。
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是为了完全接下下一击的气势。而贵妃这边，为了正面弹开那把剑，挥舞了过来。而且，那是贵妃能够战胜雪太平的唯一一招。
-咔嚓！-咔嚓！
听到那声音，贵妃再次瞪大了眼睛。
反复的冲击不断给雪太平的木剑带来负担。然后是最后一击。
由于没有卸力而是完全接下了那次冲击，雪太平手中的剑断成了两截。
-咚，咚。
破碎的剑片在地上滚动。
从雪太平手中掉落的剑柄也在对面滚动。贵妃在剑断裂的瞬间察觉到雪太平故意放开了剑柄。
“”
.......
在外行人看来，仿佛是贵妃的猛烈攻击最终使得雪太平的剑无法承受。
时间仿佛停滞的寂静持续了一会儿。就这样，长时间的寂静笼罩着。雪太平静静地跪下，低下了头。“果然是贵妃娘娘。”
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也只是一瞬间。接着，如雷鸣般的掌声倾泻而出。
*
“感动至极，陛下。虽然知道贵妃娘娘的剑舞已经达到了境界……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德妃的天龙舞和淑妃的刀仙术也很惊艳，但贵妃的剑术不仅有着惊人的天赋，还能感受到长年累月的汗水。”
“是的。正如您所说。重要的不仅是卓越的天才，还有证明自己长时间磨练的事实。而且贵妃的剑术中还蕴含着优雅，光是看着就令人陶醉。”
“今年的太金簪……恐怕会一致同意由贵妃娘娘获得。”太华殿中，欢声笑语不断。文官们不停地称赞贵妃，而武官们则紧闭着嘴，吞咽着干涩的口水。
后宫的贵妃达到了如此境界的剑术，实在是令人震惊到难以置信。
对手的武士似乎也达到了相当高的境界，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剑的状态，一味地猛攻。贵妃平复着惊愕的心情，看着断掉的剑。然后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那是练习生们练习时使用的木剑。不仅刀刃钝，重心也不稳定，握柄太细难以握紧。几乎是练习生一毕业就会丢弃的劣质品。
从雪太平拔剑的那一刻起，就忙得连分辨剑的时间都没有。连用眼睛追踪都很困难。
拿着那样的剑，不可能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这个事实，让贵妃的眼睛颤抖起来。“贤妃，你上前来。朕要赐你金簪。”云城皇帝满意地说道。
“你的武艺确实值得称赞。你长期自我修炼，朕对此感到钦佩。”
云城皇帝的赞扬让大臣们也低下了头。向来吝啬赞美的云城皇帝如此直接地称赞的人，最多也就是武士长张来这样的程度。
坐在太华殿顶端的皇床前的运成皇帝的威严仿佛覆盖了天空。如果就这样登上太华殿接受金簪，那荣耀将延续到下一个诞辰祭。
金簪正是象征后宫太子妃中的首位。然而，贵妃低下头说道。
“臣妾不知如何报答运成陛下的恩典。但是，臣妾……还没有资格接受那金簪。”此言一出，全场紧张起来。
连云城皇帝也一时无言，沉默了。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翻遍史书，也没有拒绝金簪的妃子。世界上哪里会有做这种疯狂事的人。“真是惭愧，这场比武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
...
贵妃向云城皇帝行礼后，从座位上站起来，从附近护卫官的腰间拔出了剑。-嗖！
那锋利的剑刃，仿佛能立刻斩断任何东西。她将剑重新插入护卫官的剑鞘，连同剑鞘一起拔出，再次登上高台。-咔嚓！
她将剑扔在跪着的雪太平面前。“拔出来。”
拿起剑登上高台的可能是雪太平本人的判断。但是，这样拿着金簪有什么意义呢？这样想的，正是贤妃尹荷宴。
“”
...
雪太平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剑。然后再次抬起头看着贤妃说道。“贤妃娘娘。”“我命令你拔出来。”有很多眼睛在看着。
在云城皇帝和众多高官显贵聚集的场合，一个普通的见习武士拒绝贤妃的话，无异于自杀行为。雪太平小心翼翼地抓住剑鞘。
然后，慢慢地。非常缓慢地将手放在剑柄上。贤妃叹了口气。
金簪可能已经远去，但如果能进行一场认真的较量，那就足够了。
虽然感觉很奇妙，但我想和这个男人再比试一下剑。最好是在拿着真正的剑的状态下。
-哇啊啊啊啊！“！”
就是那一刻。感受到的是杀气吗。
冰冷的寒风仿佛掠过全身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反应，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跪在地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试图拔剑的男人。
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身体里似乎流淌着某种鬼气。
散发出的神秘气息是道术的影响吗？不，不是。仅仅是握着剑就散发出的纯粹杀意。贵妃瞬间忘记了呼吸。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两个字。死亡。
拔出来，就会死。
仿佛本能在大声尖叫。
男人拔剑的瞬间，仿佛脖子会被砍断，滚落在地，那种无法解释的恐惧感。
抵抗恐惧是熟悉的。然而，这种感觉与单纯的恐惧截然不同。更接近本能中刻下的求生欲望。只有在面对巨兽时才会感受到的，死亡近在眼前的直觉。
手放在剑柄上的男人的样子，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在猎物前蜷缩身体的猛虎……贵妃咽了口干涩的口水，不知不觉地后退了一步。
变故发生的时候，就是那时。“呀啊啊啊啊啊啊！”“快逃！妖鬼！妖鬼出现了！”
太华殿对面的山丘上，充满了恐惧的尖叫声涌了上来。满身是血的宦官们带着绝望的表情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