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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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接见张居正

“谁能想到张居正是个很不会聊天的人呢?”

“明明都是首辅了,不过话说回来,他是不会聊天,还是懒得敷衍?”

朱翊钧等待着张居正的到来,脑子里面开始回忆原主万历和张居正以前的事情。

敬重是有的,但后面变成了失望以及怨恨。

朱翊钧以旁观者视角细细回顾,愈发觉得,张居正某些言行,确实伤了小皇帝的心。

他还记得万历四年,正在上课时候的万历皇帝忽然抬起衣袖让众人看,问是何色。

张居正看到后试探道:“青色?”

万历心中暗喜,故作淡然道:“是紫色,穿太久不换,故而掉色为青色。”

张居正却板起脸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人少造此色衣服。”

小皇帝当时的郁闷和羞愤以及失望,这些复杂情绪,即便时隔多年,朱翊钧仍能从记忆深处清晰捕捉到。

“打压式教育,古已有之,哪怕贵为皇帝,也难以幸免。”朱翊钧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正沉思间,殿外传来脚步声,张居正来了……

朱翊钧抬眼望去,只见....

阳光斜斜洒进乾清宫,投下斑驳光影。

张居正身着一袭大红官服,身姿挺拔,疾步走进殿内,撩袍跪地,声音沉稳:“臣张居正参见陛下,恭问皇上圣躬金安。”

“朕躬安。”朱翊钧颔首,随即挥手示意“免礼,先生请坐。”

“臣不敢。”张居正推辞道。

朱翊钧见状,笑容愈发明显,温和地说道:“先生是老师,我是学生,学生坐而老师站,岂能如此?”

“臣遵旨。”张居正没想到皇帝掌权后反而对自己更加礼遇。

“先生所来何事?”

朱翊钧又开始摆弄自己的茶碗了,这是他的重要道具。

若真和这位首辅起了冲突,他只好端茶送客了。

“臣有三件事,一件私事,一件国事,一件则为劝谏之言。”

张居正稳稳坐下后,神态自若,丝毫不见谨小慎微之态,反倒透着一股稳如泰山的气势。

“哦?请先生尽言之。”朱翊钧直起身体,表现得很重视。

“那臣斗胆先说私事,臣丧期将满,听得一些传闻,有人要为臣请功,盖因夺情之后,任期已有三年。”张居正神色严肃,微微皱眉,缓缓说道,“臣不敢受,若有奏疏递上,还望陛下莫要答应。”

说着,他又站起身来,对着朱翊钧拱手作揖,态度极为诚恳。

惹得朱翊钧只好连忙安抚,这才让张居正重新坐下。

“此为朝廷制度,任期满则需考核功绩,先生功绩朝野上下有目共睹,我岂能坏朝廷制度?”

“也是时候给先生多加点衔了。”朱翊钧摇头,故作安抚道。

这事儿看似不大,但也不能轻易松口,毕竟他还指望着张居正答应自己的一堆事呢。

“陛下有所不知,自臣夺情以来,朝野多有议论,御史言官弹劾甚多,若因夺情而多加赏......”

张居正声音一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轻轻叹了口气,“老臣便只能乞骸骨,回家了却残生。”

呵,拿辞职压我是吧?

考成法闹得天怒人怨,你跑了,我怎么办?

朱翊钧笑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招的确好使。

张居正走倒是容易,但是他一走很容易掀起一场政治清算,引起党争风波。

到时候几个尚书没撑住辞职,他上哪里去找人补缺?

朝政不能动荡。

朱翊钧心中思绪万千,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该如何回应张居正。

“唉,竟至于此吗?先生公忠体国,却不想还是被人如此中伤,真是岂有此理。”

朱翊钧想了想,竟愤慨起来,为张居正打抱不平。

“陛下息怒。”张居正微微眯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朱翊钧的神情,试图揣测这位皇帝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几天不见,皇帝的行事风格似乎有了变化,竟让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初先生夺情乃朕一意孤行,何故怪先生?当时士林、朝野皆有议论,肆意中伤先生。”

“现在想来该是舆论之声让先生心有余悸,不行,岂可让士林之声胁迫朝廷?”

朱翊钧自说自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张居正听,而话题也逐渐转移到了舆论上来。

“陛下万万不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

张居正连忙制止,这些年他没少干压制言论的事情,为此甚至强行关闭了不少学院。

再加上夺情的事情,他都快被朝野、士林喷烂了。

若是再让皇帝禁绝言论,让大家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那舆论只会更加汹涌。

到时候群情激愤,人们可不会管这是不是皇帝的提议,只会把矛头都指向他。

想到这里,张居正不禁有些后怕,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

“出师表有言: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世宗、先帝皆开言路以正视听,陛下万不可阻塞言路。”

“先生误会,我非阻塞言论,而是降温舆论。”朱翊钧嘴角微微扬起,要把话题引向自己擅长的领域。

前世的经历让他很清楚一个真理。

只要别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么别人就不知道你说错了什么。

猎物要上钩了。

“何为降温舆论?”张居正无奈问道。

“我观这些年士林多热议朝政,士子关心国事乃是好事,但这些年却借着举办诗会、讨论文学等名义,借诗词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又攻击朝廷重臣、罗织罪名、广为宣传,若所议之事为真倒还好,却有不少道听途说,牵强附会之语,以至于最后查出为诬陷,然罪名却广为人知,清誉不在。”

“此非长久之道,故而需颁布法令加以限制,控制舆论范围。”

朱翊钧神情肃然,他太懂大明朝当下的舆论环境是什么样子了,张居正在的时候还能稍微好点。

他是真敢关书院,惩处学子。

自张居正病逝之后,几任首辅的连续下台,皆与这舆论风波脱不了干系。

“那依陛下之意?”张居正试探道。

“我听闻江南士林尤为浮夸,不仅写文攻击,还组织团体手抄文章,张贴大街小巷。”

朱翊钧问道。

“确有此事。”张居正点头叹息,这些年江南士林在舆论战上的手段确实浮夸至极,让人头疼不已。

“如此舆论暴力岂能是良善之人所为?此种手段岂能是君子所为?若心志薄弱之人被如此攻击,意图自杀,闹出人命又是何人之过?何人偿命?”

“故而需先生草拟旨意,申斥此类丑态,禁止民间办报传播舆论。”

朱翊钧义正言辞,舆论暴力闹出人命在后世都是一个麻烦事。

他紧紧看着沉思的张居正,心跳微微加速,大字报、手抄报,这会儿大明已经有人在搞了。

这些都是他办报以后的生态对手。

得尽快消灭,这样才能尽快掌控舆论。

“办报?”张居正略感诧异,不明白为什么皇帝提到了办报,不是在说舆论暴力吗?

不过皇帝所言舆论致人轻生之事的确值得重视。

人命关天,不可不察。

“是矣,要禁此类行为,必须禁报,不然难免有人打着手抄报的幌子恶意传播此类文章。”

朱翊钧摇头,直接指出问题所在。

“陛下所言不无道理。”张居正思虑一番,发现的确如皇帝所言。

手抄报之类的他也见过,江南士子多与各地官员交好,因此可以进出官衙抄录一些朝廷政令,还有朝廷发行的邸报。

因而还有人特意裁剪相关内容整合到一起。

这种合订本传播起来对某些人、甚至对朝廷的攻击都是格外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