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0章 毁灭她,与她无关(求追读)
朱允炆当即拆开了密信,屏蔽左右,认真地读了起来,
字越少,事情越大!
【白莲教主,信众已经全部伏法,罪首已诛!教众一百二十余人,已尽数关押!现有教主玉佛儿,护法,长老等十三人正押送金陵,今晚归京!】
“好!”
朱允炆狠狠地将信纸拍在公案上,
“信原封不动送入宫中,待圣皇御览!”
“是。”
薛定善当即把信收好,短促地一句应是,很快就跨出了衙门,背影如同划过天空的猎鹰一般,消失不见。
朱允炆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将许三唤至身前,低声说了几句,
许三应是,转身也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林大便补了空,站到朱允炆身边:“指挥使大人,是喜讯?”
“玉佛儿被抓了。”
“是那个消失的玉佛儿?”
朱允炆长吐出一口浊气:“正是!”
“那个玉佛儿不是死了吗?”林大瞳孔微缩,“那是洪武初年的事情了,怎么又在这个时候......”
“此玉佛儿非彼玉佛儿。”
朱允炆沉声道,
“白莲教的玉佛儿其实不是一个人,
也许一开始,它就只是一个代号。”
林大咂摸着嘴巴,不明白这话语中的含义:“请指挥使大人解惑。”
“假托伪名,古来有之。”
朱允炆笑了笑,谁还没几个马甲呢,只是玉佛儿变成了一个公用马甲罢了,
林大还是没听懂,可也没再问了。
消息传入宫中不多时,大概一个时辰左右,
指挥使便受到了朱元璋的召见,
缓步踏入已经来过很多次的奉天殿,朱允炆端坐在御赐的软椅上,和自己的爷爷对视,
朱元璋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一个十人小股,便能抓住白莲教首领,若不是盖有山东都指挥使的军印,朕实难信服。”
朱元璋大兴其事,并非应激反应,
他毕竟也是农民出身,知道在混乱政局之中,这些有组织力的邪教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几个流民不是多么强大的力量,但有组织有目的有行动力的流民,是一股很恐怖的力量,
白莲教以“弥勒”“佛母”“老祖”等名义诱骗流离失所的流民,组织起来对抗官府,必须根除。
“病根不除,疾痛难消。”朱允炆说道,“十人小队足够,但锦衣卫也要感谢山东都指挥使司的协助。”
他将身上的指挥使牌子拿出来,轻轻放在了御案上,
“圣皇,今夜审讯之后,来复博洽二人乃至于应天,杭州二府之中的佛僧是否有勾连白莲教之事,将会有定论,我也要辞去北镇抚司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职务。”
朱元璋看也没看那块牌子,直接说道:“好孙儿,干的不错,审完人之后,继续拿着这块牌子,你乃是都指挥使。
指挥使,我另觅他人。”
不是?
朱允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说好的让我脱掉这身衣服呢?
“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是君子,朕乃天子。”
锦衣卫本就是皇帝的私兵,朱元璋想要命谁统领锦衣卫都可以,但没有降职反而升职了是什么意思?
“都指挥使位高权重,宫内宫外各王叔和兄弟都有些微词。”朱允炆死死按住扶手,似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小脾气了,再无笑脸反而满是烦躁,“圣皇,臣做了锦衣卫都指挥使,本就不合规矩,我处置金陵城中的和尚寺庙,更是引起了很多王叔的不满......”
“谁有微词,朕已经帮你全部压下。”朱元璋说道,“你处理完此案之后,可以不用再去北镇抚司衙门,认真温书即可,待受到传召,再统领办案。”
“圣皇,我,实在不妥。”
“诗会案伊始,你可是跪在地上恳求督办此案,我同意了,如今你不想做就不做了,朕朝令夕改,岂非更是荒唐!”
“臣是害怕自己行差踏错,步步差池,令他人担责。”朱允炆红着眼睛,“如今即将结案,臣孙便不担心,因此不愿再承担这项职务。”
质朴良善,又有果决判断,
你就是干这个的!
朱元璋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孙儿,满意地点点头:“既是如此,此案责任你一肩挑之,不管查出什么,都可一查到底。”
“臣孙惶恐,恐.....恐有辱圣名,有愧圣恩,还望圣皇收回成命。”
朱允炆跪在地上,颤声喊道,
“还望圣皇,收回成命!”
“既已成命!”朱元璋厉声道,“不必再推辞!”
朱允炆好似失去了浑身力气瘫软在地,被太监抱了出去,
许三抱着他回到了北镇抚司衙门,
朱元璋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反对,这便是洪武圣皇的权威,
就算是病倒在他面前,也要尽力做好“分内之事”!
......
夜深时,十三位囚犯被锦衣卫押送着进入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门,
他们被蒙上眼睛,各自关进不同的监牢中,被指挥使大人指派的百户直接进行审讯。
其中一位被送入了幽暗腐臭的诏狱深处,
正是白莲教的教主“玉佛儿”,
当这个身材瘦弱,肤色枯黄的女人面上的黑布被揭开时,
“嘭!”
轻小的烛光令她应激地闭上了眼睛,摔倒在地上,
等看清时,眼前是四五个成年人围着一个身穿鱼龙服的孩子,
这个孩子眼中有着深深的疲惫:“名字?”
“玉佛儿。”
“我问你俗家名字。”
“刘......刘兰。”
“刘兰,你以白莲教之名,煽动山东受灾流民造反,可有此事?”
“没,没有。”
“你私设白莲教,广收信徒,以【弥勒佛】【无生老母】之名,欺骗流民,收纳会费,号称佛祖将赐下事物,可有此事?”
“无,无有。”
“死鸭子嘴硬!”跟在他身边的薛定善听得有些恼了,一脚踹在“玉佛儿”胸口,“你认得来复吗?”
“啊!”刘兰吃痛,眼泪激射而出,“不,不认得大人。”
你这是真他娘的直接......朱允炆深深地看了薛定善一眼,
“你为何自称【无生老母】?”
“小女子十五岁那年,梦见观世音菩萨,她唤我无生老母,教我无上之法:无生老母坐莲台,九品莲光照九垓。
真空家乡传妙法,龙华三会渡群孩。”
她声音平静,淡然之中透露着一股冷漠,似乎不是自己在说话,而是某个灵魂在寄居着她的身体发言,
玉佛儿对涉及自我的,宗教的问题回答都很快,
但对涉及到他人,来复或者博洽的问题,就显得一片茫然,一无所知的样子,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逃亡了多久,组织内有哪些人,
反正她自称“玉佛儿”,就有一批人愿意汇聚在她身边,
她也说不清是谁把这些文字灌入了她的脑海里,就好像生下来,就会讲了一样。
随着问话的深入,
玉佛儿回答问题的差异性越来越明显,
朱允炆将手里的丝帕捏的很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你不认识来复?如果你说你认识这两个和尚,我马上可以放你出去。”
薛定善有些不耐烦了,
同样的问题问了几遍,是时候动刑了,
他将刘兰的头发拉起来,拉到了来复和博洽面前,
“若你说不认得,我就把你杀了。”
然而玉佛儿还是一脸茫然,双眼盈满泪水:“大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听过来复这个名字。”
人在这个世界上要是快死了,会努力找一个念头让自己活下来,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活下来,就可以,
像这个白莲教这样一个松散组织的执行力,
要是能强到培养出直到死亡威胁也能装出这副样子的教主的话,
那大明朝的这些“狗官”和武将都可以直接失业了......
朱允炆起身,转头往外走去,
“接下来的审讯,已经没有价值了,你们用刑吧,问不出别的说法,就杀了她,给她个痛快。”朱允炆对薛定善说道,“先把博洽放了,他的确无罪。”
说完,朱允炆就拿着捂鼻子的手绢独自往外走去,
似乎这样,后面的卷宗怎么写,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许三拿着油灯在后面为他照亮,
走出诏狱,朱允炆皱着脸,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痛,
他以为自己铁石心肠,没想到还是会痛,
这个女人醒来第一时间对周遭环境没有任何反应,
说明她已经习惯了比这恶劣一百倍的环境,
生存的环境差到那种地步,已经不足以让人正常健康地活着,
那么,
实际上就是“白莲教”的某一个教义或者某一个信条在支撑着她和那些流民活下来,
可能,她从内心觉得自己在做好事,在帮助那些流民,
可能,她真的以为自己是某个转世之身,死亡也不怕,
他没想到调查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也许毁灭她的,
根本和她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假如从其他人口中也得不到口供,事实就很明显了,
那些不能裹腹,流离失所的灾民就是被来复收养,做了“职业乞丐”,
来复刚好想要买粮赈灾山东,从那些狗大户兜里掏钱,
所以这些事件,就被联系到了一起,
从这番拷问已经可以直接证明,来复和白莲教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抓到白莲教,也有些“误打误撞”,
一切,都是一个错误引起的,无数个错误。
林大守在诏狱门口,
朱允炆低头看着地面,努力让自己红红的眼眶不被任何人看见,压低声音问道:“其他的人审讯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查出其他的问题,也没有查出更多的涉事人,一切还在调查。”
“嗯。”
“啊!”
诏狱之中传来玉佛儿凄厉的哭喊,
朱允炆看着北方的天空,也许是下过雨的原因,北边天空指引方向的极星很明亮:
“希望方孝孺那边有好消息。”
“指挥使大人,您的吩咐我没有听清。”
“让方孝孺明天早上在大本堂等我。”
“是!”